第45章 後悔(1 / 1)







將軍府的書房。東陵厭手中拿著一本折子,卻沒有看,目光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一旁,景淮翹著二郎腿,嗑著瓜子。“大哥,宮中那位,看起來就像要搞事,好端端的上什麼香啊。上香也就算了,請江家姐姐做什麼?她自己不會去嗎?不能去嗎?彆的那麼多夫人王妃不能陪她去?偏偏隻找了江家姐姐。要我說,她這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看她這不懷好意的樣子,江家姐姐怕是要吃虧。”說到這裡,他看向東陵厭:“大哥,你得護著些江家姐姐啊。”景淮見東陵厭一言不發,把手中的瓜子一抓,湊過去道:“不會吧,不會吧,你不會還想著那位吧?她有什麼好,長得不如江家姐姐,性子不如江家姐姐,是給你灌了迷魂湯是吧?“不就是你落難的時候對你說了幾句好話嘛?每日陪你聊了會天嘛,給了你點心靈慰藉嘛,但人家這不是攀上高枝做鳳凰去了嘛,你也幫了她一把,讓她如願成了貴妃,這會還想什麼呢。”“我沒想。”“喲喲,最好是真的沒有。要我說,當初的事都不能確定,你也沒看到臉,誰知道是不是她呢?萬一是她起了壞心冒領彆人的功勞……”東陵厭緩緩側過頭來,一股冷意襲來,景淮不由的打了個哆嗦,聲音瞬間小了下去:“我這不就是做個假設嘛?你覺得是就是唄,我就是假設一下,沒準就是呢,反正你又沒看到對方的臉,也不知道對方的身份,怎麼認定就是她,假設一下都不行。“她入宮是被逼無奈。”“呸,她若真不想入宮,皇上還能綁了她去?皇上在這方麵可不是強盜,分明就是她自己被富貴迷了眼,就你身在局中看不清。“什麼叫被逼無奈,要我說,江家姐姐才是被逼無奈,江家姐姐才是不能說不。”見東陵厭不說話,景淮長歎一氣:“罷了罷了,你愛相信就相信吧,她是不是那樣的人我管不著,但是江家姐姐肯定不是那樣的人。“這回每事也就罷了,若她要整什麼幺蛾子,你可得幫著些江家姐姐,要不然江家姐姐也太可憐了,她這算是受了無妄之災。”東陵厭緊抿著唇,好一會兒才開口:“她不會。”景淮一副嫌棄的表情:“拉倒吧,後宅那些彎彎繞繞,你又不是沒見過,無形刀,刀刀要人命。“彆人我不管,反正是江家姐姐可不能被禍害了。”東陵厭看向他:“你對她似乎特彆關注。”“那當然……”景淮脫口而出,話說完才發覺這話回得不對。隻得解釋:“唉,這不是我跟林致遠的關係不錯嘛,經常聽他說起他這位表妹,兄弟的妹妹,那自然也是我的妹妹。”“那種不知道你身份的兄弟?”景淮被噎住,朝著東陵厭撇撇嘴:“他又沒問過我,我總不好直接說,反正又沒有什麼利益往來,大家以酒會友,開開心心。“反正你看著辦啊。“這丞相大人也可就快回來了,若事情鬨得太難看了,丞相大人少不得以姐夫的名義替小姨子出頭,到時候你倆可又不安生。”提到季昀之,東陵厭眉頭皺起,他們倆一個文官之首,一個武官之首,向來是不對付的。他倒是不怕,隻是嫌麻煩。景淮見他麵色不好,笑道:“這丞相大人可不好對付呢。”東陵厭抬頭:“本將不與他一般計較。”轉眼,到了貴妃娘娘出宮上香的日子。江清月一早便起來了,穿戴整齊,帶著準備好的東西,早早的到了宮門口等著。原本是要肅清街道和寺廟,為貴妃娘娘讓行,不過也不知道聶千錦是怎麼說服皇帝的,讓她悄悄藏了行蹤,沒有大張旗鼓,隻帶了一對侍衛跟著。江清月看到東陵厭的時候,並沒有太過驚訝。規規矩矩的立在一側,就像並不認識東陵厭。東陵厭看到她臉上的表情,略微皺眉,往前走了幾步,在江清月身邊停下,目光看向宮門,“這就不認識本將軍了?”江清月心中咯噔一下:“清月不敢,不過不想給將軍惹麻煩。”“不麻煩。”江清月低頭:“是。”宮門大開,一輛看著普通的馬車駛出來。看旁邊跟著丫鬟妝扮的宮女,就知道這是貴妃娘娘了。江清月飛快看了東陵厭一眼,見東陵厭並沒有離開的意思,默默垂下頭。在聶千錦撩開簾子的那一瞬,東陵厭起身上馬。聶千錦笑看著一旁候著的江清月:“有勞世子夫人了,本宮與你年紀相仿又投緣,才冒昧下了帖子,希望沒有影響到你。”聶千錦語氣很是和善,讓人覺得親和。江清月規矩回答:“貴妃娘娘言重。”“那今日便有勞世子夫人陪本宮走一趟了。”江清月頷首應是,等聶千錦把簾子放下來,才退後一步,上了後頭的馬車。聶千錦的馬車內裡舒適,外頭看起來普通,身邊的侍衛也都是便衣,走在街上不打眼,馬車一路出了城,直往白雲山而去。白雲寺在白雲山上,已經有上千年的曆史,香火鼎盛,香客眾多。江清月的馬車裡,綠浣有些愁眉不展。自家夫人隨貴妃娘娘出來,她心中很有些忐忑。江清月倒放鬆得多。馬車行至無人處,總要撩開簾子看看外頭的景色。似乎她從回來都沒有外出散心過。一不留神,辜負了這大好春光。今日天晴,陽光明媚,微風和熙,實在是踏春的好時節。江清月倚在窗前,半眯著眼吹著風,好不愜意。一張白淨小臉落著陽光,肌膚賽雪,泛著光澤,微風拂起她鬢邊的發絲,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溫柔又生動。東陵厭騎著馬一過來,就看到這麼一幅美景。他向來知道她美,卻不知為何,這一刻的她特彆的不同。仿佛有人在心間砸下重重一擊。篆刻在記憶裡永不褪色。後來,他每每想到江清月,首先映入腦海的便是這一幕。一開始以為是因為人比花嬌的好顏色,後來才知道:不是。“將軍大人。”聽到聲音,東陵厭一夾馬肚子,越過了江清月的馬車,往前頭走了幾步,停在聶千錦的馬車旁。聶千錦一手撩開簾子,笑看著他,語氣溫柔:“將軍大人,還有多遠?”“約莫兩刻鐘就到了。”聶千錦似乎並不介意東陵厭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用簾子擋著其他人,笑靨如花的應了一聲:“好。”兩刻鐘後,馬車到了白雲寺。江清月和聶千錦下馬車時,頭上都戴上了冪漓。聶千錦沒有急著進去,站在寺門口看了許久,一副歡欣雀躍的向往之色,語氣裡滿是對外麵世界的感慨。不時提起從前在宮外的日子,身邊的宮女也配合,演著一出無奈而又強顏歡笑的戲碼。江清月跟在後頭,除非聶千錦問否則不說話,安安靜靜的看完這一出戲。聶千錦觸景傷情的落了兩滴淚,才由宮女扶著進了寺門。江清月跟在她身後,前頭的聶千錦特地等了她兩步:“世子夫人,不用太過拘謹,本宮難得出宮,便不想太守著規矩,你如此謹慎,我倒有些放不開了。”“是,貴妃娘娘。”話雖如此應,但江清月卻沒有半分逾矩的動作。“哎呀,你呀,怎的跟個悶葫蘆似的。”“臣婦不敢放肆。”“看著倒是個老實的。”聶千錦笑看著她,那笑容,頗有些意味深長。進了寺廟,聶千錦先去主殿拜了拜。她雖然沒有表明身份,但是一路上侍衛宮女的貼身保護,也讓人知道今日白雲寺來了貴人,大家都自覺的離得遠了些。主殿裡,香火繚繞。江清月和聶千錦一左一右的站著,江清月退後了兩步。聶千錦拿了三炷香點燃,給了江清月,江清月接過,見她又點了三根,跟著一起拜了拜。剛剛起身,耳邊想起聶千錦的聲音:“世子夫人,可有什麼願望?”此時,大殿裡沒有其他的香客,宮女侯在十步外,侍衛在門外守著。她的聲音很輕,隻有她能聽到。江清月回答:“回貴妃娘娘的話,臣婦的願望就是親人安康,身體無恙。”聶千錦看著她,臉上露出笑容。“本宮也有願望。”見江清月低著頭,沒有要詢問的意思,聶千錦自顧自的回答了:“本宮告訴你一個秘密。“如果時間能倒流,本宮一定不會入宮。“入宮前,本宮也是有心上人的,奈何天不遂人願,本宮的願望:便是希望他幸福安康。”江清月頭更低了。這樣的秘密,她不想知道。聶千錦挨緊她:“世子夫人不會和彆人說的,是嗎?”她也不怕她說,因為不會有人信。但是那些話,得有人聽。她相信依東陵厭的身手,肯定能聽到的。無論是心裡還有她,還是已經看上了江清月,他都會關注大殿裡的動靜。今日出宮時,她看得清楚:他在和江清月說話。他那樣的人,怎麼會和一個從無交集的婦人走得那樣近。若一次兩次是巧合是意外,那第三次第四次,可就不是了。“臣婦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沒有聽到。”“既然如此,那本宮再多說一句:他說過會護本宮一世周全,本宮也說過會留在他身邊,可是本宮食言了,你說,他會不會也食言。“不過,就算是他食言了,本宮也不怪他,畢竟是本宮對不起他在先,但是本宮的日子,真苦啊。”說到這裡,聶千錦的語氣哽咽,適時落下眼淚來,看著我見猶憐。此時,若有男子在,一定會心生憐惜的。“本宮……本宮是沒辦法。”江清月沒辦法安慰,隻能遞上帕子。聶千錦接過,擦了擦淚,狀若無意道:“世子夫人,你有喜歡的人麼?就是除了世子以外的男子。”江清月心頭一跳,回答道:“有的。我的父親,我的庶弟,我的表兄,我的舅舅。”“你知道,本宮問的不是這個。”江清月:“貴妃娘娘,臣婦沒想那麼多。”聶千錦眼睛的餘光注意著門口,擋著又擦了淚:“是本宮想岔了,世子和世子夫人琴瑟和鳴,夫妻恩愛。”江清月:“臣婦不太懂,似乎大家都是這樣。”聶千錦又笑了笑,笑的時候眼睛一直看著江清月。“走吧,本宮乏了,去廂房歇息歇息喝喝茶。聽聞白雲寺的齋飯很好吃,今日用了午膳才會回。”“是。”二人上完香,從大殿離開,才剛到辰時。一出門,便有小沙彌來領著人往廂房去。廂房那邊,一應都準備好了。聶千錦歇息的地方,是白雲寺風景最好的廂房。院子裡便有觀景台,環境清幽,鳥語花香,仿佛置身世外桃源。聶千錦一入院,都沒有好好看看景色,便說一路勞頓,有些不舒服。管事宮女立馬叫來了女醫,女醫進門,請了平安脈,沒發現有什麼不妥,點了安神香才退出去,宮女們進來替聶千錦洗漱更衣,伺候著休息。等收拾好,聶千錦隻留了貼身宮女守門,其她的一概都退到院子裡守著。等人都出去,她又起身,悄悄的上了些淡妝,抹了唇脂,這才靜靜的躺回到床上等著。剛剛說了那麼多,就為了這一刻。這麼好的機會,他一定會來見自己的吧。剛剛她和江清月說的話,都是真的。她後悔了。沒有得到的時候,想著千般好,得到了之後才發現,丟掉的才是寶貝。她想離開,隻有東陵厭能幫她。原本還想再等一等,但是當聽說東陵厭對彆的女子上了心,她便一刻也等不得了。她怕再等就沒有機會了。聶千錦滿懷期待的閉上了眼睛,耳朵卻警惕的聽著窗口的動靜,沒有半點困頓的意思。江清月住在隔壁的院子,見宮人們進進出出忙碌著,也打算歇歇。今日早起,又趕了這麼久的路,還不知道下午要多久,得好好歇歇,養好精神才好應對。隻是,她才剛躺下,東陵厭便從窗口翻了進來。見她躺在床上,二話不說也上了床,攬住她閉上眼睛,一副要休息的模樣。江清月一臉不解,輕聲道:“將軍。”“莫說話,睡吧,我陪你一起休息。”江清月抬頭望了他一眼,原本要說的話都咽進了肚子裡,想了想,身子往他靠了靠。察覺到她的動作,東陵厭一把將她抱得更緊,嵌入自己懷中。“快睡吧。”“是,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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