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所有人都被虞非鵲的動作驚到了。
柴克己原來還在嘀咕“女人就是心軟”,瞧見這一幕,眼睛頓時瞪大了,滿臉都是不敢置信。
小辣椒這是……瘋了嗎?
虞非鵲用冷淡的聲音證明了自己沒瘋,“陳深,你知道這次你為什麼沒死麼?”
謀害當朝公主,在板上釘釘的罪證下,想不死著實太難了。
也得虧處理此事的人是虞非鵲的親生哥哥,否則便是求個情都無門。
玄武城門外。
陳深脖頸和雙手均被木枷套住,人也憔悴不堪,本就弱不禁風的身板愈發纖弱,幾近瘦骨嶙峋。
他吃了很多苦頭,但這些並沒有讓他的神智模糊,相反,他十分冷靜且清楚,“我知道,是公主救了我。”
“救?”虞非鵲奇怪的笑了,“陳深,這次你可算錯了。”
這世界上,有一種罪,叫活受罪。
意思是,活著比死了還要受罪。
虞非鵲為陳深求情,不是因為心底那一份朦朧的情感,也不是因為憐惜這個單薄瘦弱的少年。
在大反派的腦子裡,有仇必報才是她的人生信條。
之所以饒陳深一條命,不過是想看他過得狼狽不堪,看他跌入塵埃裡,看他難受,看他每日被折磨。
大刀一砍,碗大的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虞非鵲才不會這麼便宜算計了自己的人呢。
“邊疆苦寒,十年可不是那麼好過得。”虞非鵲冷然一笑,“陳深,好好地活著,記住你對我狠過的心,此後無儘歲月裡你所獲得的一切苦頭,都是罪有應得。”
言罷,她轉身離去。
陳深站在原地,神容雖然狼狽,眉目卻依舊宛然。
他怔怔的望著虞非鵲傲然的背影,眼底劃過一抹悵然。
“走了走了,犯人啟程。”有衙役過來催促。
陳深再次望了一眼這偌大的京城,單薄瑟瑟的轉過身,一步一步的離去。
在他旁邊,是病弱的老娘,拖著殘破不堪的身軀,拎著簡單的小包袱,一步一步的緊隨其後。
邊疆遙遠,徒步而行,也不知要走上幾何,更不知能否撐到地方。
但陳深告訴自己,他一定要撐著,也一定要活著。
時至今日,他仍然不後悔當時的決定,當時的堅持。
大約唯一遺憾的,就是沒能在毫無目的的時候遇見她。
“唉。”老娘在旁邊,發出長長的歎息聲。
陳深扭過頭,眼底盛著幾分惆悵,“娘,連累你陪兒受苦了。”
老娘微微一笑,倒是從容,“是娘連累了你才對,要不是娘這病,咱們何至於淪落至此。”
陳深要是上了國學院,前途必然也差不了。
然而一切終究是改寫了。
“深兒啊,不管怎麼樣,你這條命終究是撿了下來,邊疆雖然苦寒,但未嘗沒有新的可能。”老娘緩緩道,“反倒是你留在這京城,皇家容不下你,趙家也容不下你。”
這是不是說,從某種角度上看,蕙公主流放了他,但卻也給了他另一個希望?
陳深眼底升起星星點點的光芒。
他扭過頭,想再去看一眼虞非鵲的背影,卻發現走了太遠,他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