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師父永遠在(1 / 2)







晦暗的燭光裏,背對的身影挺拔秀麗。

小林跪得戰戰兢兢,連大氣都不敢出。再給他十個腦袋也想不透,九五至尊為何深夜駕臨這小小的牢房前,隨從都不帶半個。

道士側臥在床榻之上,似乎在沉睡。小林替他捏了一把汗,不知道該不該把人叫醒。

帝王隻是沉默地注視著牢內的人。

好在對方大發善心,沒有過於刁難一個小小的獄卒。纖長的手指向外一揮,小林識相離開。隨後,她單手掐訣,一道透明的隔音結界,把外界和此處分離。

這回牢房內外隻剩師徒二人。

陸遠笛仍是不言,那淺眠的人卻開口了。

“我很早之前就想,在桃花山之外的地方,你我師徒會麵,是怎樣的一種別致風味。”

帝王終於不吝言辭,回了他的話。

“師父覺得眼下如何?與你心中所想……可是差得遠了?”

陶眠沒有正麵回,他坐起身來,半仰著頭。牢中有一處高而窄長的窗子,圓月被欄杆均勻地分成了兩瓣。

他攤開手掌,清輝盈了滿手。

此時的他是後背朝向陸遠笛的姿勢。他與明月一牆之隔,與徒弟亦是一牆之隔。

陶眠的嘴角牽起,頗有些無奈的意味。

遠笛啊,你我師徒從何時起……生出了這道裂隙呢。

“現在立在外麵的,是天子,還是我陶眠的弟子?”

良久,牢房外的人才回。

“天子如何,弟子又如何。已是涇渭不分,無清無濁了。”

陶眠的眼瞳顫動,但也隻是一瞬。他很快收斂了多餘的情緒,兩手撐榻,轉身。

陸遠笛的半張臉被燭光蒙上一層朦朧之色,另一半則隱沒在陰影之中。她無疑是美麗的,來自母親的那部分柔美和父親的俊逸完滿地結合,讓她的容顏極為出挑。

但那些外在的浮華似乎都被她尊貴的身份壓抑了,她站在那裏,是一種浩大的權勢在眈視,而非一個獨立的人。

陶眠的廣袖一拂,像是拂去了施加在他身上的威壓。他們師徒之間再經不起任何敲擊,每句話說出口都要仔細斟酌。

上次的話說得不好,陸遠笛就把他關進了天牢。

陶眠回想起那日的場景,其實他並沒有說什麽過分的話。他隻是在和徒弟對弈之際,順口提了一句要回山裏看看。

他的想法麽,簡單得很。烏常在等他,飛天蟑螂說不定也有些思念他。何況那一山的花木草果,都排著隊請他伺候。

還有,顧園的祭日要到了。

沒有多餘的話,僅僅是這一句。陶眠自個兒沒當回事,他在這皇宮住了好一段日子,從夏到冬,又要迎來一春,也該回去瞧瞧。

天子卻臉色大變,棋盤都掀了。

彼時陶眠手中尚且執有一白子,低頭,空蕩蕩的石桌,不知何處落子。

四處散亂的黑白棋,有兩三粒滾入池塘,驚擾了那些靜靜停泊的魚。

他望著天子頭也不回離開的背影,幽幽地一歎。

孩子脾氣真暴躁。

不過半日,陶眠從帝王師淪為階下囚,身份落差極大。

受委屈的人不當回事,始作俑者卻為此幾夜失眠。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那日的失態,這回陸遠笛來見陶眠時,反而比以往更要靜默,戴上了更厚的麵具。

她要克製住自己惡的本性,她不能傷害陶眠,因為陶眠對自己的徒弟不會還手。

陸遠笛儘量心平氣和。

“近日大雪連綿,不宜趕路。小陶,待春暖花開,你再歸去,也是不遲。”

陶眠知曉她在敷衍自己拖延時間,但不能明說。

“遠笛,為師在此叨擾數月,兩個書童也愈發散漫起來。讓他們早日回山裏修習為是。師父此番前來見你,不過是為了看看你是否安好。你安好,師父也便安心了。”

陶眠的借口尋得生硬,後麵兩句確是真心話。陸遠笛的神情稍稍放鬆些許,找回了一絲昔日與陶眠相處的怡然。

“小陶,何必急著回桃花山呢?宮內一切安排妥當,你想要什麽,我派人替你尋來便是。我知道,你掛念道觀和那幾隻雞,這也不是難辦的事。無論澆花還是喂雞,有什麽吩咐,叫幾個人為你辦妥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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