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關於他(2 / 2)







於是陶眠此刻在劍屋品茗,一柄關公刀就在他側麵,刀尖正對著他的腦袋。

挺好,怪辟邪的。

陶眠麵不改色地飲下小半杯茶,阿九就在他對麵,將一封保存完好的信交給陶眠。

“這是薛瀚讓我轉交給你的。”

“又是信,”陶眠鎖眉,“我是他的筆友麽?有什麽話不能當麵說。”

阿九溫溫柔柔地笑,給他把茶杯斟滿,叫他消消火氣。

“信我還沒拆封,你拆開看看呢,說不定在裏麵就寫了他何時歸來。”

阿九的聲音有讓人沉靜下來的魔力,陶眠穩了穩心神,用一把薄如蟬翼的青銅匕首,將信裁開。

是薛掌櫃親筆寫就的,龍飛鳳舞。

這封信其實是寫給阿九和陶眠兩個人的。

薛掌櫃先問陶眠可否安好、阿九的刀劍生意如何,又說讓阿九幫陶眠管管他名下的鋪子,仙人淨算糊塗賬。

薛瀚的信一如既往言簡意賅,沒有說到太多關於他自己的事。身為摯友,陶眠和阿九都清楚這就是他的性子。哪怕是麵對朋友,薛瀚也很少傾訴。或許隻有在大醉的狀態方能敞開心扉,但薛掌櫃近些年的酒量又是越來越好,想從他那裏聽到些真心話更難了。

陶眠偶爾會懷念當時在他背上那個病怏怏的小孩,如今和長袖善舞的薛掌櫃相處久了,當年他那副不屈又倔強的模樣,在記憶中反而漸漸變淺淡化,成了浮在水麵上的泡影。

仙人頓感惆悵,黑蛇卻在他感慨之時,飛速伸腦袋,偷喝他的茶。

“……”

勇敢無畏的大蛇被仙人在頭頂彈了一記,吃痛、不屈,隨時準備再偷喝一口。

阿九定定地望著這條靈活敏捷的黑蛇,不知在想些什麽,想得出神。

“阿九,怎麽了?”

陶眠關切地問。

這條蛇給了阿九無比熟悉和親切的感覺,很難想象一條蛇會讓人覺得親近。

或許是她多心了吧,它看上去……有些呆傻,遠不如薛瀚那般精明。

阿九也伸出手指,黑蛇乖順地用腦袋蹭蹭她的指腹,聽話得完全不像一條蛇。

山裏蹲的陶眠好不容易到人間一趟,阿九便多留了他幾日,讓他多出去走走,四下逛逛。

陶眠一想,反正他和蛇都在外麵,家裏就剩些花花草草,不如趁此機會,瀟灑一番,恰逢春日正好,泛舟或者踏青,都愜意得很。

玄機樓所在的城又被稱為花都,一到冬雪消融、春意萌發的時節,這座城到處都是嬌豔的花朵。城中人無論男女老少,都有簪花的習慣。陶眠為了應景,也在束發的玉冠之上,插了一枝雪色黃蕊的杏花。

大蛇為了能與陶眠一起遊玩,縮小成手鐲的粗細,圈在陶眠的手腕上。它在仙人的廣袖間探出腦袋時,頭頂也有一頂小巧玲瓏的花環。

他們沿著長街漫無目的地遊賞,有大膽示愛的妙齡女子,往他懷中拋了一枝桃花。

陶眠下意識地接住了花,隨之而來的,就是從四麵八方湧來的花海。

最後仙人幾乎是逃著從人群中走出,一身馥鬱,滿捧的花。

黑蛇暈乎乎地從百花之中探出頭,這混雜在一起的香氣要把它醃入味了。

仙人被它懵懵然的姿態逗得發笑,難得的輕鬆。他把懷中的鮮花都收入一隻小小的翠色錦袋,平平無奇的袋子頓時成了集齊百花的香囊。

陶眠將它懸掛在腰帶之上,風把花香送到很遠的地方。

他們隨便在路邊找個攤子,點了一碗素餛飩。陶眠多要一隻小碗,用勺子舀出一顆餛飩,放在碗中。

變小了的黑蛇在層層疊疊的袖子布料間張開嘴,一口把餛飩吞進去。又縮回衣袖,等到下一口,再探出頭。陶眠和它分享著一碗餛飩,一邊吃,一邊偷聽隔壁桌說話。

他們聊的是邊關的戰事。陶眠對人間的戰爭不感興趣,很多細節聽不大懂,但他大致能聽得出,朝廷派出的人馬,在麵對英勇善戰的敵人時,最初並不占據優勢,節節敗退。

後來是軍營中突然出了一支奇兵,這支隊伍中兩個年輕人嶄露頭角。他們帶領著幾百人的隊伍,借著地形優勢,衝破了敵人千軍萬馬的包圍,打了漂亮的突圍戰,成功與大軍會合,還帶回了許多有關敵軍的關鍵軍情。

在那之後,這兩位年輕人受到重用,戰勢被徹底扭轉,朝廷一方連連獲勝,大敗敵軍。

三載,這支軍隊大獲全勝,返回王都向朝廷複命。而在戰役中表現突出的兩人也被天子重用,在接下來的六年,他們數次往返於邊疆和王都,每每凱旋,帶回來的永遠都是好消息。

兩人不但在軍事上有才能,為人也十分低調。與他們一起吹過牛喝過酒的士兵,也是在很久之後,才知道這兩人的真實身份。

一個是兩代為相的元家的兒子,另一個,是將門夏家的小少爺。

說起來兩人還有著親緣關係。元鶴的祖母夏晚煙和夏之卿的祖父夏晚鍾是親姐弟,他們兩個是表兄弟。

陶眠不認識夏之卿,但他聽到元鶴的名字時,既驚訝,又欣慰。

陶眠心中所求其實不多。倘若他此生與元鶴不能再有交集,那麽,隻要每次聽到他名字時都是好消息。這對於陶眠而言,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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