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情字何解?(1 / 2)

尋葉記 走江化龍 2365 字 9小時前






第九十六章情字何解?

老人收了法袍,倒也沒再為難他,擺擺手道:“走吧,我老頭子很久沒和人講道理,今天難得開口,實在累得很。”

年輕道人點點頭,卻沒移步,而是有些燦燦地指了指倒在地上的少年。

老人輕輕哼了一聲,指尖微動,一抹金色光點便從少年的眉心中飛出,落進了道人的袖袍之中。

老人沉聲道:“告訴那姓李的小子,他爺爺好歹也是劍中封聖的人物,壞了武運、丟了文運又如何?李長空六十歲前不還是一個一事無成的砍柴翁。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他要還有點李家的骨氣,就不該甘心吊死在你這棵大樹上。”

年輕道人收了那份劍心,微微一笑:“先生教訓的是,我這棵大樹如今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可不敢拖人下水。”

老先生轉頭看了一眼破廟,心裏有些惆悵,那人落在了他管轄的北州,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如今又莫名其妙的死上了一回,這份因果等將來清算時,他的【自在書院】少不得要挨上一板子。

老人越想越是生氣,懶得廢話,長袖一揮,年輕道人便被扇得無隱無蹤,隻留下老人手中的那件道袍隨風飄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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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內,年輕道人將袖中那抹金色光點交給李儒,笑道:“都聽見了。”

李儒點點頭,老先生說話時並無避諱,甚至是有意讓他聽見的。

年輕道人點點頭:“能得【儒聖】先生指點,也算是你的造化,今後可有何打算。”

李儒抬起頭,望著漫天星辰,眼神明亮道:“想出去走走,順便見一下爺爺收的那三個徒弟,總窩在這一畝三分地裏也不是個事兒。”

年輕道人哈哈一笑:“總算開竅了些。”隨後又揶揄道:“不擔心你那寶貝疙瘩成不了大道?”

李儒搖搖頭:“她是她,我是我,就算用上了這柄‘劍’,也非我的大道。她將來的路還是由她自己去走吧,我這既當兄又當父的,就隻能送到這了。”

李儒說完,指尖一彈,手中那抹金光頓時飛出院子,落在一間女子閨房內。

年前道人看得動容:“你也真是舍得,李長空千親萬苦才托人送出的那道劍心,就這麽被你給白白送人了,不怕被老人家罵你敗家。”

李儒微微一笑,說道:“爺爺是個敞亮人,劍出得更是乾脆,做啥事都講究個痛快。可他這輩子還是做了件不痛快的事,就是托那人將這劍心送了出來。我若真收了,才是對不起他。我李儒這輩子沒啥大本事,‘仁義禮智信忠孝’被我丟得也就隻剩最後一個‘孝’字了,人活著總得有點要些顏麵,不能當畜生不是?”

年輕道人寬慰而笑,眼中露出讚賞之色:“還算是個李家人,有些骨氣。若非我現在時運不濟,倒也想代師收徒,將來和你做個同門師兄弟,倒無不可。”

李儒彎腰拜了拜,感謝卻不接受。

年輕道人也不計較,李儒原本斷開的大道如今有了重新接上的趨勢,將來說不定也會是個名動天下的人物,不會比他爺爺差多少。

道人感歎之餘,心中又不免有些惆悵。那做學問的老先生果然有兩把刷子,三言兩語就能幫人開竅,也難怪這北州之地是浩然天下四州內最講道理,最和平的一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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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凡睡了一夜,等到日上三竿,他才迷迷糊糊地醒來,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被人給抬進了破廟內,想要起身,頓感全身酸痛,像是乾了一夜的農活,直不起腰來。

少年拍著昏昏沉沉的腦袋,努力回憶起昨日所發生的一切。驀然,他像是想了什麽,心頭一慌,也不顧全身的傷痛,跌跌撞撞地爬向破廟的另一邊。

乾草鋪成的小床上,女孩依舊安安靜靜地睡著,神態安詳。葉凡有些顫抖的伸出手掌,輕輕撫摸著女孩的臉頰,入手一片冰涼,少年失望地低下頭去。

原來,不是夢。

其實在少年醒來的刹那,他心裏應該就已經意識到,那個每天催自己起床的女孩,又怎麽可能會比自己起得還晚。

廟外這時傳來腳步聲,老人跨門而入,看了少年一眼,愣了愣,然後說道:“醒啦。”

葉凡下意識地點點頭。

老人便微微一笑:“既然醒了,那就出來幫忙吧,我老頭子年紀大了,可乾不了多少體力活。”

葉凡懵懵懂懂地被老人帶出了破廟,走到空地上後,葉凡才發現外麵不知何時多個小土包,上麵還插了根筆直地木頭,似乎是一座墳。

老人丟給少年一個鏟子,隨後便自己坐在了門檻上,以手作扇風狀,說道:“自己去選塊地吧。”

葉凡有些模糊,疑惑道:“選什麽地?”

老人微感詫異,指了指身後的破廟:“那丫頭死了,總得入土為安吧,一直這麽放著也不是個事兒,就像那家夥一樣,隻有埋進地裏才算對得起這片養育了諸多生靈的土地啊。”

老人說著,還指了指先前立好的墳墓,誰能想到,堂堂一國的儲君死後,竟也沒有自己的皇陵和諡號,更無諸多陪葬品,隻能在這荒野之地,占了這七寸黃土,一根長木。

葉凡握著鏟子的手不覺緊了緊,前齒咬著下唇,不知在想什麽。

老人見他沒有動作,便起身扭了扭僵硬的腰肢:“得了,還得我老頭子來乾這苦差事。”

說著,老人從少年手中奪過鏟子,抬頭望了望,見日頭正東,陽光普照,便就地選了塊好地方,一鏟子下去,挖開厚厚的黃土。

“人這輩子啊,總有個旦夕禍福,說不定今天過得好好地,明天就丟了性命。好人不一定長命,壞人也不一定短命,各有各的命數,強求不得。”

老人挖得滿頭大汗,可嘴裏還是絮絮叨叨說個沒玩:“以前啊,有個小子當了一輩子的好人,可最後卻因為做了一件天大的壞事,那麽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個天生的壞人,都要殺他;還有的人啊,可能當了一輩子的壞人,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可最後呢,卻又乾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麽有的人啊,就會覺著這家夥說不定會是個好人,下輩子投胎啊,也準是個好人。”

少年沉默不語,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中,呆立不動。

老人繼續說道:“其實啊,不管好人還是壞人,都沒有絕對的標準可以去衡量。善者善,惡者惡不過是世人的淺層觀念,當不得數。這路該怎麽走啊,還得聽自己的。”

老人實在挖不動了,便拄鏟子休息,對著少年叫道:“老頭子我都說了這麽多,你咋還不過來幫忙呢,難不成真要看我活活累死,當那欺負老弱婦孺的惡人。”

葉凡一怔,似乎才反應過頭,轉身疑惑道:“啥?老先生您剛才說話了嗎?”

老人氣急,得了,算是白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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