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緩過神來,手腕就被人緊緊攥住,然後猛地一拽,他整個人重心不穩,直接從床上栽了下去,整個人摔在潮濕的地上,身後的鐵鏈長度不夠猛地一拽,纖細的手腕腳腕直接磨出一道血痕。
脖頸處的鐵鏈較長一些,但也在他脖間磨出了一道紅痕。
疼痛激的溫清川眼尾一紅,勉強呼吸著。
“還真是狼狽。”晏別眼中沒有一絲憐憫,而是將紙張放在溫清川麵前,“寫吧。”
溫清川小幅度地甩了甩頭,意識勉強清醒過來,他抬手不著痕跡地摩挲著,在晏別發現前終於抓住了那張紙。
在提筆要寫的時候,鐵鏈一拽,毛筆直直地落在紙上,砸出了巨大的墨點,也濺到了溫清川的白衣上,顯得無比狼狽。
“嘖。”晏別眼中一沉,彎下腰將溫清川右手的鐵鏈解開,“廢物。”
溫清川垂眸拿起手中的筆,他看不到落筆的地方,隻能憑借著記憶書寫著。
他寫得很慢,許久才將提字寫好。
“芝蘭茂千載,琴瑟樂百年。”
是他曾說給血旻的祝賀,如今用來提字最合適不過。
晏別垂眸看著他寫好的字,見溫清川用一隻手幾次三番都沒能拿起來,蹙眉不悅地看向他,而後彎腰去拿。
電光火石間,一把斷掉的劍刃刺穿了晏別的胸口,
鮮血滴在了那張提過的字上,正落在“樂百年”上。
晏別眼中閃著怒意,看向溫清川。
溫清川麵色慘白但平靜,右手小臂處出現一道明顯的傷口,血肉外翻甚至能看到內裏的白骨。
那把利刃是他後來去煙水寒處拿來的,而後便封在了右臂上,為的就是這一刻。
不等晏別反應,骨香笛從溫清川左臂穿出,混著清心鈴和明尺鏡懸在空中。
唯獨沒有九幽燈。
溫清川眼神一變,晏別竟然沒有帶來?!
“合!”溫清川來不及細想,隻能迅速念訣,鮮血順著劍刃流到他的右手上,混著他的血落在紙張上。
下一刻白光乍現,晏別臉上爬滿了痛苦的神情。
“啊呃——”
魔氣動蕩,直接將溫清川狠狠震在石床上,讓他吐出一口血來。
可他無瑕顧及這些,一雙眸子驟然變紅,直直盯著麵前的晏別,看著魔神被三大神器暫時封印與晏別神識隔開,隨後他心口處的陣法開始消散。
枯春咒在漸漸解開!
晏別眼中的青色逐漸褪去,變成原本的黑色,脖頸處因為疼痛而暴起青筋。
而他隻直直地看向溫清川,任憑胸腔內的情緒翻湧。
他感受到了滔天的情愛和恨意,幾乎要將他整個人蠶食吞噬掉。
如此濃烈的情緒,隻來自一個人——溫清川。
他想要溫清川,原本封鎖住的愛意如洪水般淹沒了他的胸腔,往日種種充斥在他腦海中,一幕幕都是溫清川的身影。
高傲的,明媚的,清冷的,都是溫清川。
但溫清川不愛他,他寧願承受天劫也要跟他解除道侶,甚至還和他人水乳交融來解除情蠱,也難怪不讓自己碰他。
但那又如何?
溫清川已經在他手裏了,被他鎖住了四肢,牢牢地鎖在了牽機窟,他不會再跑走了,對方已經緊緊被他攥在手中了。
道侶解除又如何?他有得是法子再續。
晏別眉心出血色顯現,他死死地盯著溫清川,心中隻有一個想法——
溫清川,是他的了。
原本融合的身與影驟然停止,隻差一寸便能完全融合。
隻差一寸。
溫清川怔怔地看著麵前這一幕,四肢開始變得冰冷僵硬,心也如墜冰窖。
為何,為何不奏效?
枯春咒已解,晏別沒有道理不身影合一?
為何會差一寸?!
喜怒哀樂,愛恨情愁,晏別都該有了才對?為什麽?為什麽還差一寸?
溫清川隻覺得耳邊嗡鳴不斷,直到徹底沉寂,周遭一切都安靜下來時,他都沒有注意。
他甚至沒有察覺出來,七竅處留下來的血,以及晏別驟然變得驚慌的眼神。
封印陣法神器缺一會有反噬。
溫清川目光空洞地看著那始終沒能合一的身影,頹然一笑,嘴角的血流得更甚。
啊,還差一個,是“悔”。
可他已經失敗了,這樣的機會不會再有了,晏別不會容忍別人傷他玩弄他。
一切都……功虧於潰了……
晏別看著溫清川的模樣,連自己身上的疼痛都來不及顧及,上前猛地將人攬到懷裏,去抓對方的手腕,努力往人體內輸送靈力,卻見懷中人血流得更甚。
整件白衣都要全染上血色!
“溫清川,你別想就這樣死去!”晏別雙目赤紅,聲音沙啞地說道。
溫清川張了張嘴,血如流水一般湧出來。
他聲音細微不可聞,卻還是讓晏別聽清了。
溫清川說——
“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