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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衝突

不知道晏別走得什麽路,兩人直到走到一處別苑時,都沒有碰到什麽人。

此別苑居於山峰最高處,背靠竹林,麵靠清泉,不大的房屋外麵放著石桌,屋外圍圈較矮的籬笆,看著頗為冷清。

但不知為何,溫清川隻是看了一眼,別覺得心中無端升起一股熟悉感,仿若他在此處修行歇息了數十年。

溫清川下意識偏頭看向晏別。

見人目光盯著麵前的屋舍,下頜緊繃,眼中帶著一絲留戀來。

他在心中輕嘆一聲,看來麵前這屋舍當真是他曾在雲劍門住所。

還真是符合他的風格。

隻是,晏別又在留戀些什麽呢?

按理說,自己將他的計謀搞得一塌糊塗,還讓人被迫成為了天懲堂堂主,為曾經厭惡的神域賣命,理應是厭惡更多。

對方曾對自己有過真情嗎?

“進去,這幾日你便住在此處。”晏別開口打斷了溫清川的思緒,推開了木門,發出陳舊的“吱呀”聲響。

晏別似乎不在乎溫清川的回應,又或者是無論對方回應什麽都不重要,他的決定不會改變,他直拽著溫清川的手腕將人拉入了這個庭院內。

溫清川也沒反抗,順從地跟著人走了進去。

以他如今的能力,倒不是說掙脫不開對方,但沒什麽必要。

他確實想看看溫淨在試煉大會上的表現,既然晏別都將他帶入了雲劍門,連屋舍都準備好了,他確實沒有推脫的必要。

況且住的還是他曾經的房屋,怎麽說也算是個“回家”吧?

當屋舍的門被打開時,溫清川一愣。

屋內的擺設如外麵一樣樸素清淡,一張木床,木桌上擺放著紙硯筆墨和幾本書籍,應當是心法什麽。

屋內被人打掃得乾淨,看不出許久沒有住人的痕跡,仿佛真的隻是主人有事外出了片刻,不久之後便會回來一樣。

隻是這個不久,是百年罷了。

和屋內格格不入是花瓶中那枝豔麗的花束。

溫清川隻在書上見過那花,是極為稀少的開在峭壁上的奢香花,色澤妖豔,但極適合修煉用,還是入藥的好藥材,但因為生長在峭壁上,還極難遇見,可謂是中金難求。

如今竟然在他曾經的住所看到了。

是晏別摘來的嗎?

“那是奢香花,解浮生草之毒最重要的一味藥材。”晏別適當開口道。

“浮生草之毒?我未曾在醫書上看到過,想來要用極為罕見的奢香花來解,應當是天下奇毒之一了,隻是在下才學疏淺,竟然未曾聽說過浮生草的名號。”溫清川淡聲說道。

晏別蹙眉看著他,低聲問道,“你不記得浮生草?”

溫清川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而後像是想清楚什麽,無奈地搖了搖頭,頗有幾分懊惱的意味,“晏堂主,你怎麽還拿我當上清仙尊來試探,我隻是因為藥盅才有幸得了這麽一個名字,說到底是我高攀人家仙尊,怎麽會真的是呢?晏堂主還是將我送出去吧,我一介平民百姓實在是不敢踏足這仙人住的地方。”

說著溫清川便要轉身離開,被晏別按住了肩膀。

溫清川抬頭看他,見人眉頭緊鎖,按住他肩膀的手用了力氣。

他覺得晏別是想在他眼中看出些什麽來的。

偽裝也好,憤怒也好,甚至是嫌棄都好。

但什麽都沒有。

晏別鬆開了溫清川。

“怎麽了?”

溫清川覺得自己肩膀和手腕上多少會留下個青印的,因為晏別的手勁實在不算小,但他沒有去管,而是抬頭看向晏別,溫聲又善解人意地問道,仿佛方才被百般針對刁難的人不是他一般。

晏別蹙眉看著麵前的人,隻覺得違和感太重,怎麽都和記憶中那個白衣翩翩的少年對不上號來。

對方縱然是經歷也百年,也不該是被歲月磨成這麽一個沒有有棱角的人來。

他沒有任何情緒的嗎?沒有半分憤怒嗎?

溫清川那麽一個天之驕子,怎麽也不可能變成這樣來。

“沒什麽,你今日便睡在這。”晏別這樣說著。

溫清川聞言點了點頭,“既然是晏堂主一片好意,那在下便恭敬不容從命了,隻是不知明日,在下可否去看試煉大會看上一眼,畢竟是犬子第一次離開我的視線,我總有些放不下心來。”

“若是晏堂主不方便,就當我從未說過。”溫清川笑著說道,有些狹促地笑了下。

晏別眉頭皺得更狠了。

“隨你。”

撂下這句話後,晏別便轉身離開了房間,最後停在了門口,他偏頭看向一旁的竹林,清風吹過,將竹林內吹得“沙沙”作響,仿若有人在竹林練劍一般。

是他嗎?

晏別站在院中看著被風吹得來回搖曳的竹林,久久沒有回神。

溫清川坐在屋內,揉了揉留下紅印的手腕,目光順著門口的細縫,正看到門外被風吹起的衣袖。

他輕輕搖了搖頭。

被困在過去的人,怎麽可能會把目光放在當下。

還真讓他猜中了,算計天下的魔君竟然真對他存有一絲真情在,歷經百年也沒被風沙給磨滅了去。

百年過去,滄海桑田,早就物是人非,溝壑歷經風雨吹打,邊緣變得褶皺難堪,但橫在兩人間的距離,自對方走上歧路時便被名為命運的長劍劃出又深又狠的口子,被歲月衝刷洗禮,最後結痂落成了疤痕。

不痛不癢,但無法消除去。

他們早就無法回到曾經了,無論是百年前還是百年後,從來不是時間的問題。

溫清川淡淡地笑了笑,收回了目光。

他不知道百年前是誰先放的手,但如今讓他做一次惡人吧。

——

“這兩間房便是為閣下二人所準備的。”青衣修士說道。

祝餘聞言便看向他指向的房屋,滿意地點點頭,“這天下第一宗門就是不一般,給我們這些外來人住的客房都是從南境那邊移來的山木所造。”

青衣修士聞言笑了笑,“此次雲劍門做主,自然是不能虧待了各位,不若讓在下為閣下再介紹一下屋內的設置,這可是我們百器峰弟子連夜鑄造的,還翻了不少書籍來做參考,一定會合閣下口味。”

這青衣修士也是個健談的,別人的引路弟子都是將人引到位置後便離開,他還能再和人攀談上幾句來。

偏偏祝餘還挺吃他這一手,連忙點頭稱好,沒有一點公子架子地跟在人身後,是不是出言和他交談幾番。

一旁的溫淨就沒有這麽多閒心了,一顆心早就隨著溫清川離開了,現在滿腦子都是擔憂。

那麽高的台階,我爹一個人下去身子能不能撐住?

祝餘雖然是個性子好的,不介意別人的出身,但不能保證他們祝家都是這樣,若是那兩個仆人隻是口頭答應祝餘實際上在兩人離開後就對他爹撒手不管了呢?

若是在他離開之後,那個天懲堂堂主再來找他爹麻煩怎麽辦?他爹沒什麽靈力空有一身好身手,平日裏打幾個小賊和魔物還行,正碰上那修為高深莫測的簡直是手無縛雞之力!

溫淨心中越是這麽想,臉上就是越差。

心思根本沒在祝餘和別人的交談中,隻是身子本能地跟著兩人,甚至連那青衣修士什麽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溫淨兄?溫淨兄?!”

急促又帶些疑惑的聲音穿透了溫淨心中的迷霧,將人從裏麵拉了出來。

他臉上還帶著些茫然地看向祝餘,“怎麽了?”

祝餘見他這幅魂不守舍的模樣,原先想說的話都被堵了回去,無奈地搖了搖頭,拍了拍溫淨的肩膀,才耐心地給人重複剛剛說的事情,“我方才叫了你好幾次你都沒回應我,我還以為你中了他人的隔音咒呢。”

“方才我問了那百器峰的弟子,他說今日我們是三人一行住在一起,也就是說之後這個地方除了你我二人外還要來第三個人,隻是不清楚這人是誰,我放才問了好久,對方也不清楚楚,隻說是按照名單來分配的房間。我還真希望是個性格好點的,我性子不好萬一跟人起了衝突,將人打傷,回去後我爹肯定要拔掉我一層皮。”

祝餘說著還模仿了一下他爹凶狠的表情,溫淨看著對方略顯滑稽的樣子,不禁被逗笑出了聲。

“你可算是笑出來了,溫淨兄,你不知道,你方才冷著一張臉跟要吃人一樣,可嚇人了,要不是我跟你同行知道你是什麽性子,還要以為你是要跟我打一架呢。”祝餘調侃道。

“等今日過後,有的是切磋的機會。”溫淨笑著回應道。

被對方這麽一鬨,溫淨心中的鬱結之氣也散了不少。

他在這裏想東想西根本沒什麽用,既然入了雲劍門參加了這試煉大會,他就是奔著這榜首去的,左右不能丟了他爹的顏麵,如今在這裏沉淪消極簡直是浪費大好時光。

還不如好好整理思緒,收拾心情,明日大殺四方,讓他爹就算在山下也能知道他的情況。

想到此處,溫淨不免對祝餘湧上一股感謝之情,原以為對方是個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公子哥,如今看來也是個心思細膩的人。

能交到這樣的朋友,也算不虛此行。

“那你方才有沒有問他們要去那裏找些吃食?”溫淨開口問道。

祝餘聞言眼睛都亮了,連忙拉著溫淨就往外院去,嘴上還喋喋不休地說著,“這你可就問對人了,方才我問的時候可是先問的天地院在哪,還問了他們這好吃的菜係來。論吃可沒人能比得過小爺我,都說這雲劍門中飯菜都是凝天地之精華所做,今日小爺要一探究竟!看看是不是哪家的說書人又再編些瞎扯的胡亂話。”

兩人就這樣勾肩搭背地往天地院走去。

天地院每個峰都有,他們的住宿被分在了百器峰,恰好離天地院不遠,兩人沒走兩步就看到了天地院的牌子。

天地院外除卻身著青衣的百器峰弟子外,還有和他們一同前來參加試煉的人。

“想不到她也來了這個地方。”祝餘看著正站在門口處一身火紅衣服衣擺上還繡著合歡花的女子蹙眉說道。

“你認識?”溫淨碰了碰祝餘說道。

溫淨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對方,並非是因為對方容貌太過人,而是一眼掃過去,對方修為是一群人當中最高的。

聽祝餘的話,兩人之間似乎有些淵源,這才開口問道。

祝餘聞言皺了皺眉,麵上沒有什麽不悅,反倒是真沒想明白對方為何在這個地方,“這是花氏合歡宗的人,她母親是合歡宗宗主花霽月,倒不能說是認識,隻是見過幾麵。畢竟我們祝家和花家近幾年暗地裏一直較勁,都想先當上神域三家的名號,我們這些小輩之間也不免被拿出來比較一番。就是不想在意都難。”

溫淨聞言點了點頭,他倒是聽池叔講過神域的事情,但幾大世家之間關係錯綜複雜,實在是讓他覺得繁瑣無味,隻是隨便聽上聽也沒放在心上,如今祝餘提起他心中才有些印象。

“麵前這個人姓花名先雪,聽說是近幾年合歡宗內資質最高的人,就是如今合歡宗宗主都要略遜一籌,僅僅二十歲便是金丹期後期,聽說隻差一步就能入元嬰了。因為這件事,我沒少被我爹督促練功,在試煉裏我最不想碰到的便是她了。”祝餘不悅地嘟囔著。

聞言,溫淨麵色也沉了沉。

他如今才是金丹期中期,許久突破不到後期來,此次試煉大會雲劍門不許金丹期往上的人來參加。他本以為自己在其中也算是個佼佼者,沒想到半路殺出來一個花先雪。

若是在第一輪試煉就碰上花先雪,拚力一試倒也不一定說是誰輸誰贏,但第一局就讓他使出十成的功夫和其他手段,也太吃虧了些。

花先雪,是個強勁的對手。

不知道是不是他們交談的聲音太大了還是什麽,那還在神遊的花先雪竟然瞬間轉頭看向他們。

“溫……溫淨兄,她是不是在看我們這邊?”祝餘下意識拽住了溫淨的衣袖說道。

別說是祝餘了,就是溫淨被這麽猛地盯上一眼,心中也有些發毛。

“無妨,我們又沒說什麽,身正不怕影子斜。”溫淨開口道。

不知是不是他們今日運氣不太好,他話音剛落,花先雪就騰空而起,往他們這邊來,連腰間的鞭子都抽了出來,素然是要跟他們打上一架的架勢。

祝餘雖然平時不著調,但到底是世家培養出來的公子,見狀和溫淨對視一眼,兩人便分開來。

花先雪那一鞭子便落了個空,隻抽在青石磚上,磨出一道白痕印來。

溫淨眼神瞬間就變了,對方這一下用了至少用了八成功力,若是為了試探他們二人的實力根本沒必要這麽動手。

而兩人方才所談論的應該是神域世家中人儘皆知的,根本沒有冒犯對方的可能。

對方到底是為何,要對他們下此狠手?

祝餘顯然也察覺到了這一點,手已經放在了腰間的萬物囊上,神色戒備地看向花先雪。

不給兩人細想的機會,花先雪瞬間揮出第二鞭,這一鞭破空而出,劃出的風就算站在稍遠處都能感受到。

對方這一鞭竟然是用了十成的功力出來。

溫淨麵色一變,來不及躲閃,隻得拔出腰間的折晝來,劍刃和長鞭相碰的一瞬間,他便察覺出了不對勁。

若對方隻是金丹後期的修為,他身為金丹中期,又有折晝相稱,接下這一鞭倒也不會如此沉重。

除非對方修為不止金丹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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