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淨兄,我來助你!”
就在溫淨被這一鞭子給震的耳朵嗡鳴時,身側傳來一聲大喊,然後就是銀針破空而出的聲音。
祝餘在花先雪揮鞭向溫淨的時候就已經拿出了銀針,原先他認為溫淨兩人相對應該不需要他在一旁插手,此時見溫淨狀態不算好,才迅速反應過來將銀針扔出。
這銀針倒不是什麽稀罕物件,就算上麵沾了劇毒,以花先雪的功夫肯定能毫發無傷地躲開,他要得本來也就不是命中對方,而是讓對方鬆手。
可那花先雪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竟然不躲那銀針,而是冷眼看著被長鞭打倒單膝跪在地上的溫淨,手上還在用力,像是要將人活生生打死在這一般。
而就在銀針要打到花先雪時,她袖中突然出現第二根長鞭來,直接將那銀針打散了去,其中有幾根正衝著溫淨的方向。
祝餘的臉色瞬間就變了,他可從來沒聽說過這個花先雪是雙鞭流。
如今溫淨分不出其他的手來抵擋銀針,若是沾到那銀針上的劇毒,就算是保重了姓名,明日的試煉大會也是參加不成了!
溫淨眉頭緊皺,麵色有些發白。
對方的實力實在是強勁,境界之差不可越過,他被壓得竟然動彈不得。
他耳邊傳來祝餘的呼喊,但是嗡鳴聲讓他聽不真切。
他竟然如此弱,還說什麽保護爹爹,要天懲堂堂主加倍奉還,全都是癡心妄想。
他弱的甚至不需要對方拔劍,便會輸掉。
不甘心,他不甘心。
溫淨驟然抬眸,眉間閃過一絲血紅的印記,周遭突然湧出一股靈力來,將飛向他的銀針給震飛了出去。
一旁的祝餘瞬間鬆了一口氣。
“這個時候突破還真是奇才。”花先雪緩緩開口道,但麵容依舊如帶了寒霜一般,冰冷無情,“假以時日必成大患,今日你必須死在這裏。”
話音落下,她揮舞第二根長鞭直直衝向溫淨的心口。
三人之間的動靜不小,早就驚動了周圍的人,一開始大家都認為三人是普通的切磋,沒想到會發展道這種危及性命的地步,不少青衣修士意識到不對勁紛紛趕來,但不知道花先雪用了什麽法子,竟然設下了個結界來,將幾人都擋在外麵。
祝餘的麵色瞬間變得很難看。
他知道麵前的結界肯定擋不了多久,但殺死溫淨也足夠。
他雙目猩紅地看向花先雪,手指摸到了指尖的千機戒,麵色決絕。
下一瞬,一道淩厲的劍氣襲來,直接將結界斬破,破空而出的劍意直接將花先雪的兩根長鞭打飛了出去。
火紅的身影直接落在地上。
祝餘也被波及倒在一邊,他抬眸去看,便看到穿著墨綠色長袍,手中拿著長劍的仙尊站在中央,看著周遭狼狽一片。
“弟子見過玉師叔!”周遭的百器峰弟子此刻慌忙見禮,都垂著頭,生怕一向嚴格的玉師叔怪罪下來。
祝餘聞言也瞬間明白了過來,眼中一亮心裏也算鬆了一口氣。
一旁的溫淨狀態實在算不上好,麵色發白,隻能用折晝撐著不讓身體倒下去。不隻是因為花先雪趕儘殺絕的攻擊,更大一部分在於剛突破境界時的虛弱。
他強撐著看向麵前的仙尊,想要開口說些什麽感謝的話就像爹爹教導過他的樣子,但是他什麽都沒能說出來,還吐出一口獻血。
狼狽極了,溫淨在心中想著,同時也鬆了一口氣,好在爹爹沒跟上來,不然定要擔心懷了。
不等他思緒飄走,一股強勁又不失溫和的靈力被注入體內,將他體內紊亂的丹田給安頓了下來。
“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突破境界,怪不得師尊的劍會選擇你。”
恍惚間,溫淨好像聽到了仙尊的話,但下一秒他的意識便歸於了黑暗之中。
祝餘看著突然昏過去的溫淨一顆心都要嚇出來了,連禮數都顧不上了連忙上前幾步,扶住了對方。
好在仙尊沒有在意。
“你們既然來了雲劍門,便要遵守雲劍門的門規,私自鬥毆對同門趕儘殺絕,這本該是將你們驅逐山下駁去參賽資格。”玉樓看向倒在地上的花先雪。
聞言,祝餘一顆心都懸了起來,生怕下一秒,就要卷鋪蓋走人。
不對,他甚至還沒來得及鋪床,直接原路返回就好了。
“但念在你們都是初犯,還不曾知曉雲劍門的規矩,便去戒堂將門規抄三百遍,好好清楚一下,明日便可還能參加試煉。”玉樓說罷便拂袖離開。
祝餘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忍不住苦笑,三百遍門規,就是在家裏他都沒抄過這麽多啊!
這下可真是連美食都沒吃到,還平白無故多了三百遍的門規。
“你今日為何要對我們下此狠手,就算是你我兩家的恩怨也不能牽扯到無辜人的性命。”祝餘蹙眉看向已經起身的花先雪。
花先雪看他扶著的溫淨一眼,淡淡地說道,“奉命行事,無可奉告。”
祝餘聞言眉頭皺得跟緊了。
她奉的哪門子命?!合歡宗已經到了能隻手遮天的地步了?!
但沒等他再追問些什麽,花先雪已經轉身離開了,根本不像是挨了訓斥的人。
——
神域是沒有夜晚的,不知道是不是為了給散修一個適應的機會,竟然用了法術造出了黑夜。
溫清川抬眸透著窗戶看向外麵。
他不知道自己曾經是否見過神域夜晚的樣子,在重回的幾十年來,他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麽漂亮的夜晚。
蒼穹之上像是被鋪上了黑色綢緞,放眼望去陪著閃爍微小遠在天邊的繁星時,讓人心中逐漸平靜下來,無端地覺得世間都安靜了下來。
安靜地讓他如同回到剛到人間的日子。
仙史中記載的“上清仙尊以身飼魔,神魂俱滅,再無輪回”並不是假話。
他是火鳳一族,但如今也沒了鳳骨,隻剩全身的火鳳血脈,做不到浴火重生,想來應該是池應淮想得法子將他又拉了回來,不然天道也不會說他在人間還有塵緣未斷。
剛醒來時,他其實沒有五感,山頂的寒氣和淩厲的風告訴了他所處之地,那時別說是吃些什麽了,他連清醒都是少有的。
又或者說是,他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在清醒之中了。
聽不到,看不到,感觸不到。
他被三界排除在外,隔絕天地之間。
體內的寒氣不少次都讓他認為自己要被侵蝕掉了,但他都活了下來。
靠著天眼,他在雨隱山上造了個簡陋的木屋,那時山上總是下雨,他在神域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一心隻會練劍修行的人,搭好房子後卻總是漏雨,好幾次他的棉被都是潮濕的。
也是後來才學會。
當時他沒錢,下山去買棉被,因為山下的人都沒什麽靈力,他還摸索了好久才能行動自如。樂人間的人對他很好,見他行動不便還怕冷,送了他棉被,為他介紹了能救濟一下的地方。
隻是每到報上名字後,都被人拒之門外,還真是辜負了那個熱心腸婆婆的一番好意。
溫清川想到這裏輕輕搖了搖頭。
後來他的五感漸漸恢複,體內的極寒也漸漸退去,除了身子不耐寒以及每月十五都要被殘留的情蠱折騰一番外,他已經可以稱之為是個正常人了。
成為凡人後,最不便的便是會饑餓,會疲憊,隻是凡人需要一日三食不可缺,他隻需要一日一食便好。
那時他隻靠著給人代寫書信,偶爾下山算個命能有幾個錢來,也算勉強夠用。
後來有了溫淨就不行了,一月一下山變成了半月一下山,他還記得某次下山正巧聽到別人編排他的話。
日子也算安寧。
隻是不知道這個臭小子現在怎麽樣了,之前他睡覺淺,極寒未消散前總是容易醒來,後來極寒過去,又被溫淨折騰得睡不著。
他總是那麽有活力。
溫清川眉眼彎了彎,麵色溫和下來。
晏別應該還在門外,他在外麵站了一天卻一直沒有進來。
原先他還認為又要多編些話來才能將人糊弄過去,沒想到隻需要稍稍放低姿態對方就產生了懷疑。
溫清川搖了搖頭,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百年之久,人都會變的。
晏別沒有意識到,就算是天之驕子眾星捧月般存在的上清仙尊也會在歲月的洪流中被磨平了棱角。
這倒是方便他了,不然也不會在進入雲劍門後又這麽輕鬆地脫身。
“晏別?”
一道聲音將溫清川的思緒拉了過去。
他抬頭看向門外,看到一團熟悉的靈力流動。
玉樓站在籬笆外,手中拿著一壺酒,不悅地看向院中的晏別。
他蹙眉看向晏別,而後往屋內掃去,麵上的表情瞬間就變了,掛在腰間的佩劍也微微震動起來,像是下一瞬就要破空而出。
“你在我師尊屋內藏了人?”玉樓幾乎是咬著牙將這句話說出來。
晏別抬眼看他,沒有否認。
下一秒,長劍破空而出,隻衝晏別的心口。
“你知道今日是什麽日子嗎?!”
月光灑在玉樓身上,為他渡上了一層悲涼。
晏別沒有拔劍,隻是側身躲過了他的劍意,蹙眉沉聲道,“你需要冷靜一下。”
“冷靜?”玉樓雙目猩紅地站在晏別的對麵,氣極反笑地看著他,“你在我師尊忌日之時帶著人到他的屋內,我如何能冷靜的下來!”
“若是你想做什麽齷齪勾當我管不著也不想管,但你千不該萬不該將人帶到我師尊屋內。”
不給晏別反應的機會,玉樓提劍直衝他眉心。
這劍意不給他躲開的機會,逼得晏別隻能將長劍拔出。
磅礴的靈氣相撞,將屋後的竹林都壓得一陣晃動。
“師尊的劍被你隨意拿去給他人做彩頭,如今又想玷汙他唯一的歸所嗎?”玉樓死死地看著晏別。
晏別隻皺眉看他,沒說什麽,或者說沒必要和他說些什麽。
劍光閃閃,一招接著一招,破空的聲音和長劍相撞聲混在一起,月光灑在兩人身上,將院內劍張跋扈的氣氛照了個清楚。
玉樓眼中一淩,長劍在靈力的催動下劍身一轉,逼得晏別後退兩步。
隻是晏別閃身的一瞬間,玉樓已經衝向木屋內。
晏別眉頭緊皺,磅礴的靈力湧了出來,直接將玉樓的長劍給震飛了出去。
推開屋門,看到木桌上坐著的人時,玉樓感覺被點了穴一般,動彈不得。
一身白衣的男子,正波瀾不驚地喝著茶水,在他進來時抬眼相看的一瞬間,差點讓他以為是……仙尊回來了……
欣喜落空後,憤怒湧上心頭,將玉樓的眼尾燒得通紅。
“你是誰?”玉樓覺得自己現在表情一定是可怖的。
他不斷提醒自己,麵前的人大概是被晏別哄騙而來,不清楚他師尊和屋外的人之間的種種,他不該遷怒於無辜之人。
但他就是平息不下來心中的怒火。
晏別怎麽敢的?
他怎麽敢在師尊忌日時帶來和他有七八分相像的男子來師尊曾經的住所?
他怎麽敢的?!
玉樓隻覺得五臟六腑都被燒了個透徹。
一時之間他連什麽禮數都忘了個乾淨,拽著晏別的衣襟將人狠狠抵在牆上,發了狠地問,“你怎麽敢的?!”
晏別聞言麵色不變,隻是看向站在木桌旁的溫清川,見人麵上帶著震驚無錯更多的是怕得罪修士的惶恐時,他垂下眸子,和玉樓那雙充滿憤怒的眼睛對視。
他賭錯了,輸了個徹底。
溫清川,沒有回來,一切都是他的臆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