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默聲(1 / 2)







第69章 默聲

“聽說了沒,那河邊啞婆的閨女今天就要出嫁了!”

“啞婆家的閨女前陣子茶樓對麵綢緞鋪家都出了那種邪門的事了,她家怎麽還敢讓閨女出嫁,啞婆平日裏不是最疼她家那閨女了嗎,成日當個寶似的,怎麽這會上趕著讓親閨女送命去?”

“嘖,這事是啞丫頭決定的!”

“啞丫頭?!”

“對!前些日子不是有位貴客前到官家那做客,你說好巧不巧那日他正好走到河邊正好看到河邊洗衣服的啞丫頭。你也知道啞丫頭人長得水靈,因為不會說話性子乖張溫和,誰看了不心裏軟軟的。那貴客在外麵吃慣了山珍海味,一見到啞丫頭這道素菜當即就走不動路,說什麽都要娶啞丫頭走。”

“官家那也沒攔一攔?”

“嗐,官家那可是千般萬般阻攔,明裏暗裏說這裏風水不好,讓那貴客趕緊回原地方去節禮。但你知道啞婆那個身子,常年累積下來早就空了底子,現在全靠啞丫頭平日裏賣賣刺繡得的三瓜倆棗買的藥材吊著命,哪裏再經得起折騰?要我說那貴客也是個實在人,是真的看上啞丫頭了,當時就請來了名醫給啞婆治病,但再金貴的藥材進了啞婆體內也都跟煙一樣,轉眼就沒了。那陣子啞丫頭出來賣刺繡時眼睛都是紅腫的,麵色也憔悴許多。”

“那模樣別說是貴客,就是我看了都恨不得跟閻王爺要人去。那貴客見狀別說走了,直接命人在啞丫頭家旁邊搭了個小房子,在那裏住了下來,說什麽都要趕在啞婆去世前將啞丫頭娶回家來,為此還特地請了神域的仙人來作法呢!”

“那啞婆知道這事不?”

“啞丫頭哪舍得讓啞婆知道這事啊,跟著貴客一起瞞著啞婆,昨日啞婆還高興地出來給人比劃這事呢!她是真為啞丫頭尋了個好人家而開心,隻是……唉。”

“真是造化無常,但願那請來的仙人能幫上忙吧。”

“我看他們也是來騙錢的,要是真有仙人能解決,鬨出人命的時候怎麽不來?!如今一說拿錢倒是來了,到底是為了救人還是為了錢財還說不定呢。”

“行了行了,這話咱倆私下裏說說就好了,你方才這麽大聲要是讓旁人聽去添油加醋說給那貴客聽,你我二人可就遭了殃嘍。”

池應淮側目看了一眼身旁的沉默不語的溫淨,開口說道,“人間疾苦便是如此。”

溫淨垂眸看著地上有些濕的土地,和鞋靴上沾上的濕泥,悶悶道,“可這並非他們該經受的,難道不是我們修士的失職才使他們遭受這般痛苦嗎?”

池應淮聞言停下腳步,看向溫淨那雙眸子 ,忽地一笑,“你倒是和你爹很像。”

“池叔你這話說的,我不和我爹像和誰像?”溫淨眼睛先是一亮,隨後又暗了下去,賭氣一般地說道,“不對,我哪能和我爹比,他才是真正的大公無私沒有一點私情呢。”

聽到這般孩子氣的話後,池應淮不免笑了起來,惹得溫淨麵上熱了熱,差點就轉頭走人了。

拉住溫淨之後,池應淮斂了斂臉上的笑意,安撫他道,“無相他素來有自己的主意和考量,若是不怎麽凶險帶你去見見世麵他自然是願意的,但若是十分凶險,你在身旁要是出了什麽差池他恐不能及時趕到,他不會拿你去賭的。再者,你應當你察覺出來,你爹十分強大,比任何人都要強,你我在他身邊反而讓他有所顧慮,束縛住了他的拳腳。”

“我知道,我氣的不是這。”溫淨低聲說道,垂眸看向地麵,“我爹看著溫和親近,但實際根本不聽別人的話,做事前也從來不和別人商量。”

“小時候我便立誌日後要當天下第一來保護我爹,為此才沒日沒夜地練劍,為此愛上了劍道。兒時我連遠遠看著都做不到,如今我長大了劍道上也有所感悟,可我依然做不到遠遠看著,他早早就將我劃出了圓圈之外。”

“是我還不夠強大嗎?”

溫淨說完輕聲笑了一下,短促的聲音中卻不曾包含一點愉悅的意思。

十幾歲的少年眼中滿是無奈和落寞,卻偏偏笑嗬嗬地換了副麵孔,像是沒事人一般擺了擺手,似是調侃自己般說道,“大抵是那毒還沒消去,我今日確實有些胡思亂想。池叔,你可別悄悄跟我爹打小報告,不然他又要念叨我了。”

聞言,池應淮微微蹙眉,正想像往常那般勸導溫淨一番,卻在對上他的眼睛時驟然停住,想說的話都堵在了喉間,讓他再吐不出半分。

明明眼睛和溫清川如出一轍,裏麵的情緒偏偏翻湧不止,看不出半分他父親的沉著,那濃鬱強烈的意味倒是更像另一個人。

是了,更像晏別一點。

“我就知道池叔對我最好了,話說是不是快到時辰了?我們得趕緊回去,錯過了良辰吉日可就不好了。”溫淨像是沒注意到池應淮的反常,像平常一樣說著。

池應淮淡淡地應了一聲,像往常一樣護在溫淨身後,聽著對方嘰嘰喳喳講不完的話,時不時給出點反應。

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般走著,一直走到啞婆的家中來。

——

此時,溫清川剛好還上正紅色的嫁衣,正端坐在梳妝台上任由何清正帶來的丫鬟往自己身上抹著胭脂俗粉。

他本身模樣就生得極好,劍眉星目中平添了幾分柔氣又不嫵媚,平日裏看著便是男女皆不可及,如今隻是簡單梳妝一番,清冷的麵容用上明媚大氣的妝容,倒多出了幾分動魄驚心的豔麗來。

別說是女子,就是男子看了都是移不開眼來的。

在一旁一直看著的啞女謝婉突然起身走出了門外,何清正一愣正想派人出去尋一下,就見謝婉快步走了進來,手裏拿著一朵正豔麗的花。

謝婉不會說話,抬手指了指手上的花,又指了指正坐在梳妝鏡前被整理頭發的溫清川,何清正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謝婉想要將這支花送給溫清川。

“是該好好答謝,有心了。”何清正上前兩步走到謝婉麵前,眼神溫柔得要掐出水一般看著麵前難得露出一絲情緒的人,既欣慰又心疼地說道。

謝婉雖不能講話,但能聽懂他人的言語,被何清正這般說著,她有些報羞地偏了偏頭,握住花的手微微攥緊。

自打何清正到這裏之後,這還是兩人之間氣氛難得緩和的時刻。

何清正並非京城中沾花惹草的世家公子,相反他們家中從未有人納妾,並且有“不得納妾”的組訓,他早年也是忙碌於科舉和朝政,無心也無時投入到這所謂的男女之情中。因為家中和睦,他始終相信緣分由天定,故而也未曾特意去尋求什麽。

此次前來淮江原是為了公務前來交涉,卻不成想那日在此處碰到了謝婉,從未思考過情愛一事的公子哥第一次為一人的容貌慌了神。

而他也看得清楚,謝婉看到他的一剎那,臉上微微泛紅,有些慌亂地往家中跑去。

後來的事情,幾乎傳遍了淮江的大街小巷中,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所有人都清楚他的心意,謝婉自然也是清楚的。

但謝婉始終沒有給予他所期待的回應,起初他認為謝婉身為女子,不願透露自己的情愫,但接連下來幾次碰壁,將一生順風順水的少爺一身傲氣都挫了個透徹,他幾乎都認定了謝婉當真是不中意他,準備打道回府了。

卻在走之前的夜裏收到了謝婉留給他的一封信,這時他才明白,謝婉並非不喜歡他,而是因為家中重病的母親,讓她實在無法和何清正稱為夫妻,兩人身份也十分懸殊,實在不是良配。

謝婉也是心疼得狠,但母親重病許久,她心中實在是站不下其他的人了。原先她都做好了要何清正一早離開的準備,卻沒曾想那人迎著夜裏的寒風足足在她院中站了一夜,在她白日開門之時,隻看到對方略顯蒼白的臉色,還有想要寬慰她的笑容。

自那之後,謝婉確實再難將何清正推遠而去。

何清正行動也是十分迅速,很快就安排好了一切,並且打算尋仙人來將這淮江的怪事給破了去。

正巧溫清川一行人前來,起初何清正並不信他們,直到一名紅衣女子冷著臉驟然出現在屋內,又將一個令牌拍在桌案上時,他看著令牌上赫然顯現的千機閣的標誌時,才相信了三人的來頭,也答應了三人想要夜晚替嫁的想法。

無論結果與否,但是三人替嫁的恩情,何清正也理應好好謝上一番。

“這花是贈予我的?”淡淡含笑的聲音傳來。

何清正驟然抬頭,正對上溫清川那雙淡然的眸子,配上正紅色的喜服實在是反差太大,讓向來八麵玲瓏心的他第一次卡了殼,還是謝婉先反應過來拽了拽他的衣袖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仙人這一身,也著實是太有風姿了些,讓在下都有些慌了神。”何清正無奈又帶有歉意地說著。

溫清川笑著搖了搖頭,“不必叫我仙人,稱為姓氏便好。”

何清正不是什麽扭扭捏捏的人,既然溫清川都這麽說了他自然也沒必要和人唱反調,更何況在他心中仙人是高不可攀的存在,自然是要順著對方的心思來。

“多謝溫兄今日出手相助,這是婉兒的一些心意,此事太過突然何某未能及時準備謝禮,待溫兄凱旋而歸,何某定當厚禮相謝!”

何清正倒不是再說些什麽麵子話,是真的想要為溫清川準備一份厚禮,好好謝上一番。

溫清川隻是淡淡地勾了勾唇角,接過了謝婉遞給他的花朵,將它好好地收進了一個單獨的萬物囊中,抬頭如常地說道,“不必如此厚重,此次本就是各取所需,倒是我還要向你們道聲謝來。”

何清正不解地看向他,以為他是謙虛所言,正想再說些什麽好好表明他和謝婉的意思,但還沒等他說些什麽,便看到溫清川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落在了門口處。

不等他反應過來,房門便被打開了。

隨即就是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

“不好看嗎?你們二人如今這番模樣倒是讓我有些動搖起來,若是扮得不像那便功虧一簣了。”溫清川調侃道。

溫淨怔愣地站在門口,上下打量了溫清川好幾遍,目光直白的就差撲到溫清川麵前仔細檢查一番了。過了好一會他才緩過神來。

“爹,你這可不能用不好看來形容了,這簡直是天下第一美人都比不得你啊!”溫淨語氣中的驚嘆壓都壓不下去,直接將屋內的人都逗出了幾分笑意來,先前討論薛家的凝重氣氛也緩和了不少。

“你啊。”溫清川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

若是他順著溫淨的話繼續說下去,按照溫淨的性子怕是這件事就翻不了篇了,恐怕要耽誤了正事去。

“打聽的如何?”溫清川問道。

溫淨聞言拽著池應淮就走到桌前,先是灌了兩口水才緩緩開口,“這村裏的人不知道怎麽回事,嘴嚴得不成樣子,除了我們早就知道的那些東西外,一點其他的事情都打聽不出來,隻知道挨家挨戶都知道今夜還有新娘大膽得要在今日辦喜事。”

溫清川聞言微微挑眉,不著痕跡地看了謝婉一眼,而後收回了目光看向溫淨,“無礙,能知道這些便已足夠。”

池應淮抬眼看向溫清川身上的嫁衣,有一瞬間地怔愣,隨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說道,“此行對方是有備而來,務必小心。”

“對,我們這次大張旗鼓地搞這一出,那妖怪肯定知道,爹你可萬事注意。”溫淨附和道。

溫清川聞言點了點頭。

池應淮方才的話是單說給他聽得,鳩千夜中魔君請他前去的內容對方雖然不清楚,但也能猜個差不多,此時並非簡單的下山捉妖那麽簡單,有了魔族插手加上神域花家的莫名倒戈,背後的關係更是錯綜複雜。

加上此次對方在暗他們在明,稍有不慎便會跌入對方的圈套中去。

三人這邊說完後,便開始準備婚宴的流程,三人麵上實在是太過自然,反倒襯得一旁擔憂的何清正大題小做了起來。

“敢問仙人師出何門?在下並非不信任三位,而是這怪事實在是持續了太長時間,早些年連神域出手都未曾鏟除,而三位神色自然並未有半分膽怯之意,著實讓何某有些好奇。”何清正開口問道。

這倒不怪他問這一句,實在是溫清川他們三人神色過於輕鬆,讓他竟然也萌生出此事輕鬆易解的錯覺來。

“並非是什麽名門望族,隻是我與這妖魔有些淵源,此事該我前去。”溫清川看向何清正,眉眼溫和地說道。

何清正一愣,還想再問些什麽,但對上他那沒什麽情緒的眼眸時,不自覺地將話又收了回去。

麵前的仙人看著是三人中最好說話的人,溫潤如玉的模樣,可這玉倒是寒玉,讓人隻能遠觀不可近看。

時辰很快就到了。

池應淮拿起桌上的用金絲繡著的鴛鴦紅蓋頭,緩步走到溫清川麵前,垂眸對上對方安撫的眼眸,他低頭看向對方的婚鞋,抬手將紅蓋頭輕輕地蓋上。

溫淨見狀,抬起一隻手將溫清川扶起,兩人緩緩越過低低地門檻,走向月色下鮮紅的紅轎。

慘白的月光打在喜轎邊上木偶僵硬呆滯的臉上,隨著溫清川的靠近,它機械地抬起手將布簾掀開,一雙空洞的眼眸微微轉頭看向那鮮紅柔軟的紅蓋頭,直到布簾放下,才慢慢轉過頭來。

隨即四個木偶一致地彎下腰將喜轎抬起,然後怔怔地站在原地,均偏頭看向池應淮,像是再等他的發落。

何清正看著這詭異的場景,下意識打了個寒顫,連忙將謝婉往身後拽了拽,硬著頭皮看向池應淮,輕聲說了一句“萬事小心。”

池應淮微微垂首同他告別。

溫淨沒說話,站在月色中看著大紅的喜轎漸漸隱去,連敲鑼打鼓的喧囂聲都逐漸模糊,他仍然直直地站在原地,背上的長劍和他挺直的腰板貼合。

明明是令人覺得心安的背影,可何清正看向他時卻莫名生出一種對方在強撐的感覺。

“淮江夜晚寒涼,仙人還是進屋稍等片刻,莫要著了涼氣。”何清正好心勸道。

溫淨聞言垂眸看向地上的車轍,沒有作聲。

何清正還想再勸,卻見溫淨轉過身來,點頭向他道謝。

月光打在人身上,恍惚間讓他將麵前的少年郎認成了那位外熱內冷的溫仙人。

——

鑼鼓的聲音響徹夜空,原先白日熱鬨的大街卻空無一人,連一盞燈都未曾點燃,仿若一座空城一般,喜慶的聲樂空蕩地回響著,卻讓人覺得詭異萬分。

大紅的喜轎被四個神色一樣的木偶抬著,一點一點往薛府靠近。

池應淮騎著馬,跟著喜轎往前走著,在快接近薛家時,他抬眸看向那淒涼破敗的府邸大門,門口綴著的正紅色花球微微褪色,石獅子上也生出裂紋來。

喜轎緩慢地向前走著,路過薛府時,鑼鼓喧囂響徹天際,卻平白讓人察覺出幾分詭異來。

池應淮蹙眉看著四周,不肯錯過一絲的異常,即使他早就知曉結局,但無論多少次他依然會這般做。

喜轎漸漸走過薛府,木偶僵硬地向前走著,寂靜無風的夜裏仿若一切都沒有發生,但池應淮的心已經一沉,他偏頭看向轎子的簾子。

他抬手輕叩在喜轎上,與喧鬨的鑼鼓聲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但是他清楚,溫清川不可能聽不到。

回應他的聲音並沒有傳來。

池應淮垂下眸子看向急躁的想要繼續朝前走的馬兒,他收回了手握住了韁繩,下一瞬,木偶仿若被人抽走了所有的法力,直接散落在地上,喜轎重重地摔在地上激起一陣塵土。

巨大的聲響驚擾了馬兒,馬叫聲響徹天際。

——

溫清川能麵前鮮紅一片,但他能感受到周遭的陣陣陰風。

在鑼鼓聲消失的那一瞬他便清楚自己的處境,隻是讓他稍有意外的是,他並沒有感受到什麽靈力波動,他仿若憑空被人帶到了這裏一般。

既來之,則安之。

蓋頭並不能遮擋住他的視線,但就算是他放眼望去也不免被院內的場景驚了一下。

這薛宅內部,陰氣甚重,血光衝天,濃厚的近乎讓他有些看不真切麵前的路來。

這薛府內不知殘害了多少人的性命,所積怨的怨氣竟然如此之重,溫清川下意識地皺眉。

“新娘子到!”

不等溫清川反應過來,麵前的場景依然變換,他竟然從院中直接到了一座花轎裏,周遭還是彌漫不去的血腥味。

溫清川蹙眉看著四周。

他是何時入的幻境?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出來?

不給他思索的時間,花轎已然被人放下。

“新娘子來了!聽說這新娘子可是個天仙美人呢!”

“可不是嗎!聽說還是神域的人,好像姓花來著。”

“你這可是瞎說了,人神域的人怎麽會好端端嫁給我們這種平民百姓?!更何況我可沒聽說過神域還有花家這麽個家族,指定是她那娘家想多敲點錢財來!”

“行了行了!人家大喜的日子,你們在這嚼舌根子也不怕掉舌頭!”

“快請這新娘子下來,快把麻布鋪好,可不能讓人沾地,這新娘子沾地可是不吉利的事情!”

聽著外麵的聲音,溫清川也算是搞明白了現在的情況,他這是入了薛家怪異之前的事情。

方才提到了花家,相比這便是花氏為他創下的幻境,隻是對方為何要向他展示這場幻境呢?

是讓他揭開當年的真相,還是另有所圖?

“哎哎哎!少爺這可使不得!這轎子應當是新娘的陪嫁丫鬟掀開才對!”

“少爺這是等不及了?都是你薛少的妻子了,怎麽連這點時辰都等不了了?”

“薛少跟夫人還是恩愛。”

外麵的嬉笑打趣的聲音更甚,溫清川垂眸透過紅蓋頭,看到一隻向他伸來的手。

那隻手手上戴著薄薄的繭子,但這薛家乃是富貴人家,理應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才對,不該有這樣一雙手。

這手並不是薛家人的。

溫清川看向他中指指根處的一道白痕,緩緩吐出一口氣,抬起右手放到這人的手中。

看來這幻境並非他一人進來了。

那人先是一愣,隨後手指微微彎曲像是為了確認一般碰了碰溫清川的指尖,下一刻,他的右手便被人緊緊握住。

溫清川感受到手骨間的微微疼痛沒有吭聲,他正準備借力起身,下一秒簾子卻被人直接掀開,握著他手的那隻寬大的手掌也鬆了些力氣,像是握著什麽稀世珍寶一般小心護著。

刺眼的陽光穿透到簾子內,溫清川下意識抬頭,隔著紅蓋頭他對上了那雙深邃的眼眸,隱約間他好像看到了對方眼中的一絲希冀。

喜轎外的起哄聲越來越響,溫清川垂下眸子,借著那人的力氣慢慢起身彎著腰從轎子裏下來。

他平日裏一向穿得樸素簡單,第一次穿著繁瑣的嫁衣,戴著沉重的服飾,從轎子上下來時被略顯束縛的衣服絆了一下,還沒等他身子斜一下,一隻手就緊緊扶住了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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