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成長(1 / 2)







第72章 成長

鏡花水月內,蒼天大樹上的綠葉隨風飄落,正落在水中央的寬厚石桌上。

微風輕起,吹起別京白的發絲,但他眼神堅定地看向麵前正在喝茶的別遲塵,再次說道,“淮江之事我不會旁觀。”

百年前他是沒有能力去幫助溫清川,可如今他已經開了八尾,雖然沒能開出最後一尾,但也能在溫清川麵前撐上一陣子。

他不會再像百年前束手無措,隻能眼睜睜看著溫清川渾身是血地在自己麵前隕落。

想起溫清川一身白衣染成了血紅色,從半空墜落的模樣,別京白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這一次就算是舍棄鏡花水月少主的身份,他也斷然不會放手。

就算兄長不同意,他也隻能再大逆不道一次。

別遲塵慢悠悠地品著手中的茶,看著麵前自己的幼弟就算是過了百年碰上溫清川依然是一副焦急的模樣,隻覺得有些好笑。

莽撞,不計後果。

“你到了淮江想怎麽做?”別遲塵問道。

別京白一愣,他已經做好了要說服兄長的準備,沒想到兄長竟然沒有反對。

別遲塵看著他那震驚的模樣愈發覺得好笑,他將茶杯放在桌子上,抬眼和別京白對視,紅色的眸子透露著金色的流光,流轉著強大的壓力,無端給人一種極強的壓迫感。

這是別京白第一次跟兄長如此正式地交談,他原先急躁的情緒漸漸沉了下去,心中漸漸平息寧靜,而後他開口道,“此行去淮江我想弄清楚無相回來的緣由,先前在神域我曾與他碰到,但他並沒有認出我來。”

“以他的智謀自然是能猜出我的身份,但這並不是他作為溫清川作為我的友人的認出,我認為他失去了百年前的記憶。”別京白垂眸說道,手掌收緊幾分。

別遲塵點了點頭,說道:“我聽聞修成無情道者會忘卻前塵,從此脫離凡世。若是他修成了無情道,恐怕世間無人再是他的敵手,更不需要保護一說。忘卻前塵,等於忘記與你的一點一滴,你前去也是沒有意義。”

“還是說,你想讓他恢複之前的記憶?這樣他確實能回想起和你的過往種種,但這同樣也意味著,他會重新記起和晏別的那段過往,與他而言說是重新經歷也沒什麽不同,曾今的苦難悲痛都會湧上心頭,他的道心必然會受到衝撞。”

“但若是他不恢複記憶,你前去便沒有半分意義。你想怎麽做?是以他再次痛苦為代價和你重歸於好,亦是從此當個陌路行人隻在背後默默關懷?”別遲塵沉聲問道。

風恰到好處地吹起,在水鏡上吹起陣陣漣漪,最後歸為平靜,正將別京白的身影倒影其中。

“不,兄長,這些都並非我的選擇。”別京白抬眼看向別遲塵。

“哦?那你想怎麽辦?”別遲塵輕笑一聲,饒有興趣地問道。

別京白垂眸看著麵前的茶杯,正有一片綠葉掉落其中,他不知為何忽然想起先前他跟著溫清川下山歷練的場景。

那時候的他剛離開鏡花水月,自然是無法習慣溫清川那隨遇而安的性子,找落腳的地方必然要華貴,飯菜也要佳肴要去上好的酒樓去吃,就連水都要喝釀造的仙露,如今想來他都覺得當時的自己實在是難纏。

但溫清川從頭到尾都未曾說過他麻煩,隻是在他吵著鬨著要喝仙露的時候輕笑一聲,摸摸他的頭頂,溫聲說著,“好,我們去喝仙露。”

這並非是糊弄,溫清川真的趁著他睡著的時候去了一趟鏡花水月專門取來了一壺仙露,這些他原本並不知曉,溫清川未曾跟他說過,隻是消滅魔物後回到神域溫清川就大病了一場。

溫清川身子並不羸弱,但是他當時正逢剛剛破境,又大耗功法來往鏡花水月,還要再與魔物對抗,就算是大羅神仙來了也要累得直不起腰來,而溫清川那時也不過是二十出頭,論年歲比他還要小很多。

自那之後,別京白再也沒有鬨著要喝過仙露,但溫清川每次出行下山都會準備一些。

別京白想到此處,原先的急躁的情緒徹底穩定下來,他將落入茶葉的茶水倒在了清澈的水鏡上,淺綠色的水漬在鏡麵上鋪了一層。

別遲塵看著他的動作微微挑眉,沒有開口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剎那間,一陣颶風從水麵上撩起,將那顆千年大樹的葉子吹落了不少,簌簌地從空中飄落,落在他們二人身上,石桌上,水鏡上,將原先的水漬蓋得乾淨。

飄落的樹葉遮擋了別遲塵的視線片刻,等葉子徹底飄落時,他麵前的別京白眉間已經顯露出和他額間同樣的鮮紅印記。

“兄長,你說得皆是過去的選擇,世間萬物皆朝前走,我和無相亦是如此。”別京白眼中流轉著一抹金色,抬眸和別遲塵對峙著。

別遲塵也是第一次將麵前的人不再當做他的幼弟,而是作為“別京白”來看,他看著別京白的眼眸,忽然發現,麵前的人早就在這百年間長成了獨當一麵的樣子,是他還留在過去,還認為麵前的別京白還是年幼時因為幻化人形就害怕地睡不著覺的小狐貍。

“莽撞。”別遲塵抬手將桌上的葉子推開,露出石桌上的紋路,“和我當年一樣。”

別京白一愣,看著兄長從袖中掏出一根金紅色的羽毛,這東西他是見過的,自他記事起兄長就將它戴在身上百般嗬護,年少時若是他碰了一下都要挨訓,他直到這是兄長很重要的東西,就連他長大之後都很少見過幾次。

別遲塵抬手輕輕撫摸著這根羽毛,上麵的金色花紋早就刻在了他的心裏,自被送到他手上起便沒有變過,就像那人也從未履行之前的諾言一般回來。

他輕笑一聲,將羽毛推到別京白的麵前。

“去吧,萬事小心。”

別京白怔愣地看著桌上泛著流光的羽毛,眼眶一熱,過了好久才悶聲應道,“嗯。”

“上皇,淮江此事蹊蹺,要不要我和妙儀去跟從一下助鶴方一臂之力?”京嫿開口道。

別遲塵站起身來,緩步走到千年古樹前,看著它樹身上滄桑的歲月痕跡,抬手輕輕撫摸著,他沒有回答京嫿的問題,而是反問道,“在你眼中,我是個怎樣的人?”

京嫿雖然不明白他為何如此問,還是恭敬地回道,“在外界而言,上皇妖力強大,庇護一方,深不可測。於京嫿而言,上皇是親人是妖族的領袖,是京嫿的依靠,是妖族的依靠。”

“真是很高的評價。”別遲塵輕笑一聲。

“此言是京嫿肺腑之言,在下知道上皇想要將位子傳給鶴方,但於京嫿而言,鶴方始終還是和上皇不同。”

“哪裏不同?”

“鶴方性子溫和,做事隨性,能成為摯友親人,但缺少成為妖族領袖的擔當和穩重。”

“穩重啊。”別遲塵抬頭透著古樹交疊的枝葉看向蒼穹,“我也並非一開始便是穩重可靠的,我曾經也會為了別人做出差點覆滅整個妖族的選擇。”

京嫿猛然抬頭,看著別遲塵的背影,上皇喜歡華貴的衣服,恨不得將天下的花紋都繡在身上,那些未成形的妖看到上皇身上光彩照人的裝飾總是下意識地往他身上靠。所以上皇周圍總是不缺妖的。

如今他站在水鏡之上古樹之下,麵對著乾淨如洗的天空,卻讓她平白生出,上皇總是孤身一人的感覺。

仿若千年前,他便亦如今日一般站在樹下,看向天空,不知道在看什麽,也不知道在等著什麽。

“鶴方或許會比我更適合當妖族的領袖。”別遲塵說完這句話,抬手朝京嫿擺了擺,“你且退下吧,我想自己待會。”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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