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2)

羅剎女 塵夜 3679 字 3天前






第15章

「你說你這是乾嘛呀?」守著篝火烤野兔的巫緘嘟嘟囔囔,「在公子府住得好好的,有得吃有得住,乾嘛非要出來!」

巫山看都不看他一眼,隻是抱臂站在陰影之中,不知道在想什麽。

「接下去你想乾什麽?」巫緘撕了一塊兔肉下來吃,因為沒有放佐料的原因,滋味遠不能跟公子府的菜相提並論,他不由得在心裏感嘆,唉,果然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離開臨淄城,去別的地方。」巫山終於肯開口講話。

「喲,真不容易,你終於記得身旁還有我這麽個大活人在啊。」巫緘諷刺他,巫山看了他一眼,一勾手,巫緘手裏的烤兔子連同樹枝一起不見了。

「混蛋啊你!」巫緘急叫,奪人到口美食是多大的仇啊!

巫山雖然一副貴公子打扮,卻從不顧忌吃相,直接在兔腿上咬了一口,然後咂咂嘴:「不好吃。」

「靠,還敢嫌棄爺的手藝!」巫緘氣得跳腳,「不好吃你就別吃,把烤兔子還我!」

巫山斜看了他一眼,說:「梁祝兩人都有古怪,祝映台你親眼看到了,梁杉柏身上也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強大力量,這兩人很可能實力不在以前的我之下,而且他們之間顯然有某種更深的淵源,你我若是卷入其中,恐怕會十分凶險。」

「切,我以為你說什麽,」巫緘說,「你以為我看不出來?」

巫山倒是愣了一下,按理說一個人的能力決定他的眼界,這就像排兵布陣一樣,段數低的人不太可能了解段數高的人的實力,所以以巫緘目前的能力應該是不太能察覺梁祝兩人到底有多可怕的。

巫山自己目前實力是全盛時期的四分之一都不到,所以也是很艱辛才能判斷出來,但至少他比巫緘要強多了,結果巫緘竟然說他能看出來?

「你能看出來什麽?」

「他們兩人很厲害唄。」

「你怎麽看出來的?」

巫緘用一種看白癡的眼光看著巫山:「小祝我就不說了,親眼所見,阿柏能夠製止小祝,你說呢?」

巫山現在覺得相信巫緘厲害的自己是個白癡。

「你隻知道他們表麵的厲害,卻不知道他們之間可能有一根十分隱蔽強大的因果鏈在,」巫山想了想還是說道,「就和我一樣,天地萬物都處在因果鏈之中,前塵後世因而產生交集,小到成為朋友家人,大到欠債還錢死生殺戮,都是其中一環,那是避無可避的,也才是更厲害得多的東西!」

「是啊,你難道就沒有想過,那個梁杉柏為何單單複生在我的朋友淵嶽身上,為何我們又會再次相遇,一見如故?」巫緘慢悠悠地問道,直問得巫山渾身一震。

「你是說……」

「避無可避。」巫緘說,「或許從我出生在這世間起,就已經注定了會在將來與這兩人相遇。」

巫山麵色一下子嚴肅起來:「那麽我和你的相遇也許也在這因果鏈之中?」

「是吧。」巫緘說。

「難道我們走出的每一步都是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所操控的?」巫山越想越震驚,如果真是這樣,他在這其中所感覺到的痛苦,這一路所付出的努力難道都是一場虛妄?這不是單純的一根因果鏈,而是無數操控傀儡的傀儡線!

他忍不住抬頭望向天空,在茫茫蒼穹之上,那些高居雲端的人到底是操控傀儡戲的人抑或與他一樣同是這傀儡戲中的一環?

巫緘走過來,輕輕拍了拍巫山的肩膀,巫山回頭看到巫緘難得正經的臉孔。

「別想太多了。」他說,「你啊,就是心思太重。這世間種種紛繁蕪雜,豈會真有全能全知的超神來掌控一切?沒人有這個能力也沒人有這個心力,一切皆由己造。」

「那麽最初的源頭在哪裏?」巫山緊緊抓著巫緘問,本以為自己能力遠超這小小的凡人,卻沒想到這人擁有遠超他的透視世間萬物的眼光,在他感到茫然的時候,這人反而那麽鎮定。

結果巫緘雙肩一聳:「拜托,我怎麽可能知道!」

巫山傻傻地看著他,一時沒反應過來說:「什麽?」

「我說我怎麽可能知道!」巫緘無奈,「先有蛋還是先有雞,虧你還真想得出來,這種問題都拿來問我,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巫山現在很想掐死這家夥。

「噓。」巫緘突然伸指在嘴邊一豎,「你有沒有聽到什麽?」

巫山頓時也靜下來,側耳細聽:「有人。」

巫緘一腳踢了一蓬草木灰蓋在原先的篝火上,縮到樹後,屏氣凝神。這時候他就特別羨慕巫山的體質,反正隻要他不樂意,一般人是看不到他的。

過了一會,果然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響,有個人分枝拂葉,慢慢地走了過來。看身形,那應該是一個女人,穿一身樸素的粗布衣服,有些鬼祟地走在林間,很快路過巫緘他們的視野範圍後往前去了。

巫緘等那女人離開後才從樹後轉出來,想了想,竟然偷偷摸摸地跟了上去。

「你乾什麽?」巫山飄在巫緘身旁問。

巫緘做了個手勢,意思是跟過去看看。

「這有什麽可跟的,不過是一個過路的女人罷了。」

巫緘扯了扯巫山的袖子,讓他注意看那個女人的腳,巫山看了一眼,發現這女人腳上竟穿了一雙絲綢緞麵的繡花鞋,這鞋子的價值顯然與她身上那身衣服十分不匹配。

「那又怎樣?」

巫緘無奈地勾了勾手指,巫山不甘不願地靠了過去,聽得他說:「這人和案子有關。」

「你怎麽知道?」巫山詫異地問。

結果巫緘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句:「直覺。」差點沒把巫山氣樂了。跟著,巫緘才又正兒八經地補了一句,「那隻鞋上繡了國氏的族徽。」巫山這才不由得感慨巫緘確實粗中有細。

「能穿絲綢緞麵鞋子的非富即貴,上頭有國氏族徽那定然是國氏的人,看她年紀不過二十出頭,發髻是婦人才梳的,那就隻可能是國發或是國桀的妻子,國發的妻子不太可能半夜三更出現在此處,否則她相公一定早就發現了,所以隻可能是國桀的妻子。」巫緘一邊跟隨一邊飛快地說著,「你看她刻意換了一身粗布衣服趁天色晚了才出門,顯然說明她是要去做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而她換了粗布衣服卻沒換鞋是因為平民的鞋子鞋底硬,走遠路的話會磨腳,他們這種有錢人家的夫人怎麽可能忍受得了,所以她才會特別留了鞋子沒換。」

「到底什麽事要讓她這麽不遠萬裏地趁夜趕去做?」巫山問,「這個方向再走下去可就要穿過桑林了,再過去是……貴族們的籍田和外宅?」

果然這一人一鬼跟著國夫人走了一陣子,便穿過了臨淄城郊的桑林,跟著眼前呈現的是一片片秋收後的田地,光禿禿的田中什麽也沒有,再遠處可以看到一棟小巧樸素的宅子。若說這是國桀在城外的居所似乎有些過於簡陋了,說是負責看田的管家的屋子倒是可信,巫緘想,國夫人偷偷摸摸,不惜溜出來就為了去這麽間毫不起眼的小屋子?

不過這一段路,巫緘和巫山就不好馬上跟隨了,因為周圍已是一片開闊,銀月光華之下,就連小路上的塵土麥秸都看得清清楚楚。國夫人走得飛快,不多會就到了那宅子門口,然後撥拉了一下門鎖,便輕輕地開了門,閃身而入,動作敏捷得像曾經過特別訓練一樣。

「聽說國夫人前兩天還病臥榻上發著燒呢,這腿腳看來很利索啊。」巫緘自言自語,「阿柏也說上午看到她的時候還算精神,恢複得這麽快?」

巫山說:「我進去看看好了,你在這裏等著。」見巫緘點了頭,便原地消失了身影,化作一陣清風掠過了巫緘的身邊。

「唉,當神真是太犯規了。」巫緘嘆了口氣,因為無所事事,乾脆盤腿坐在樹林邊緣的陰影裏等著。過了沒一會,卻聽得一聲尖叫,眼看得國桀夫人一頭撞開門衝了出來,滿臉驚慌失措地拚命跑走了。

巫緘疑惑地看了會兒,在兩個方向之間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朝著那棟宅子跑了過去。

宅子的門現在敞開了一條縫,巫緘三步並兩步抬腳跨上台階,推開門就闖了進去。

此時正是秋季,外頭是一片收割後的秋意蕭索,但是這宅子裏頭卻竟有著一派融融春意。

靜謐的小小庭院之中栽種著許多盛放的花草,桃李芳菲、海棠濃豔、碧草柔嫩,不知自哪裏落下沉積的雨水,一滴一滴地打在角落的一口水缸裏,像是方才下過一場柔情蜜意的春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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