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2)

羅剎女 塵夜 5186 字 3天前






第21章

「終於抓到你了!」巫緘從前方閃出身來,麵上帶著個猙獰的麵具,笑眯眯地拄著巫杖看著麵色難看的美麗少女。

「還早著呢!」少女嬌聲道,轉身就想跑,結果後方一股勁風朝她猛然襲來,她情知不妙,趕緊閃避,直翻了數個跟鬥退出數尺方才停下來。巫山從一條小巷口慢慢悠悠地轉出身來,理了理自己因為行動而弄亂了些許的袖口。

「看,早跟你說過了的。」巫緘道,「蘊兒,跟哥哥走一趟,乖。」

「去你姥姥的,老娘都四百歲了,你才多少歲,敢在我麵前稱哥!」鵝黃色衣服的美麗少女雙手叉腰,罵罵咧咧,看起來像個天真無邪的普通少女,可話語裏的意思實在發人深省。

蘊兒一麵尋找著可能的空檔,一麵尋思她這次真是太大意了,沒想到那兩個變態居然一路從秦國跟到齊國,這是有多大仇啊!

「我們到底曾經結過什麽仇,你們要盯著我不放?」少女試著往左移了兩步,而巫緘的巫杖也就往左輕輕移了兩格。少女找不到空隙,不由得更加惱怒:「我是殺了你爹媽還是吃了你老婆?」

「都沒有。」巫緘笑得雲淡風輕,「很不幸,我是個孤獨,至今也未娶親。」

「那你為什麽盯著我不放!」

「美女啊,你活四百多年,難道沒聽說過糾理人這個詞嗎?」巫緘皮笑肉不笑,一副浪蕩公子的模樣,扔出來的話簡直輕飄飄到極點,卻把這羅剎女頓時砸懵了。

天地人三界,各界有各界的規矩,常理而言,三界中,誰也不得擅自越界行事,但三界中的人界卻每多災難,蓋因人心有惡有善,惡能損己,招妖魔鬼怪入人界擾世所致。

天界之神雖有憐憫人間疾苦者卻礙於規矩不得擅自乾預,因此十分苦惱,後來那些神明便想了個法子,於人界折中設下了糾理人,每逢亂世,由天授命,行走人世,匡扶正道。

不過由於至今未有關於糾理人的故事流傳,所以誰也不知道糾理人到底是傳說還是真的存在,連這羅剎女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真能遇上糾理人,當下心中也是一亂。

「嗬嗬,」心中雖亂,那少女卻也勉強沉得住氣說,「你說自己是糾理人就是糾理人啊,不如讓老娘試試你的能耐再說!」說著,竟兩手一合,張嘴一吐,頓時化出滿地黑漆漆的冤魂來。

那些冤魂多半都是被這羅剎女所吃,如今成了她的傀儡,落地迎風就長,瞬間變作了幾十個張牙舞爪的惡鬼齊齊向著巫緘撲來。

蘊兒表麵上攻向巫緘,其實心中卻是想著要調虎離山,因為根據她的判斷,後頭堵著她的巫山才更難對付,而這個人似乎是前麵那個青年的保護者,如今自己攻擊巫緘,他一定會前來救援。蘊兒的判斷是沒錯,但是很可惜,她不認識巫山,也不知道他的脾氣,以至於當蘊兒意識到事情不對的時候,已經是巫山的手掌穿透了她柔軟腹部的時候了。

「那家夥不需要別人替他擋攻擊,他還沒那麽次。」巫山冷冰冰地說,「而且隻要解決了你,一切就都解決了。」

「我說你別弄死啊,還有別的事要問她呢!」巫緘才解決了第一個冤魂,後頭的冤魂就因為蘊兒法力中斷而悠然消失,回頭一看,當場就急了。

「死不了。」巫山冷冰冰地說,蒼白的手掌竟然在蘊兒的身體裏慢慢踅摸起來,蘊兒滿臉蒼白,巨大的恐懼瞬間吞沒了她,她知道那個人在找什麽!

如同羅剎女的傀儡一樣,羅剎女自己也有要害,那是一顆冷冰冰圓溜溜的珠子。巫山的手包住那顆珠子的一瞬,蘊兒都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她終於明白了那些被她殺死的人在死前最後一刻的感覺,那種……沒頂的恐懼!

「不要,求求你不要!」蘊兒頓時哭了出來。

巫山看了巫緘一眼,然後鬆開手掌,慢慢地把手退了出來,而他的手掌穿透的那個窟窿竟然慢慢地以人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了,蘊兒跌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巫緘頭疼地塞住一邊耳朵:「早跟你說了,對付女人不能用這種法子。」巫山不置可否地扭過頭去,把善後事宜丟給巫緘。

「好了好了,別哭了,你隻要乖乖交代案情,我就儘力保你好不好?」巫緘無奈地蹲下身子,看蘊兒哭得直打嗝。

「嗚嗚,你……你們欺負我一個小女子……」說得還真像是個普通少女似的。

「拜托,你剛剛還說自己是四百多歲的老娘。」

「嗚嗚嗚,你們……反正你們欺負我,我要告訴我姐姐……」

「好啊,你就告訴我你姐姐在哪裏好了。」

「我姐姐在……才……才不告訴你……」蘊兒放下手,看著巫緘,麵容嬌憨,突然目光一動,「姐姐!」

巫緘下意識地回頭,卻頓覺一股殺手撲麵,巫緘還沒來得及反應,巫山出手卻極快,抄起巫緘往後一甩,剛巧避開了蘊兒伸出的爪子。

那隻手的五個指尖此時都已長出了尖銳的爪子,顯然正是羅剎女殺人慣用利器。蘊兒一見搶出個空檔,倒也不多做糾纏,立刻縱身躍起,拔腿飛奔。

巫緘落地後稍等了等,才跟巫山說:「可以追了。」原來他也不過是逢場作戲,想要引另一個羅剎女出來。

「啊!」前頭突然傳來驚叫,巫緘心道不好,趕緊追出去,正看到蘊兒一爪掏向前方一個無意攔路的年輕男子的胸口。

巫緘巫杖飛快揚起,口唱咒語,用的正是前些日子顧宗喜也用過的藤牢。不過他這巫術的發動可比顧宗喜要快多了,聲音方落,頓時從側方激射出數道藤蔓,將那人保護在其中,與此同時,巫山也已經殺到,卻是一掌乾脆利落地拍在蘊兒身上,將她打得當場一個趔趄吐出大口血來。

「巫山不要!」巫緘已經來不及阻止,眼睜睜看著巫山跟著身形一晃到蘊兒身邊,一手按著她的肩膀,一手一伸到蘊兒肚腹裏一掏,在後者一聲淒厲的慘叫中,便已抓了她的命珠出來。

蘊兒的身體隨著命珠被取走,剎那間癱軟下去,慢慢悠悠化作一張人皮,接著便是一把火起,被燒了個一乾二淨。

「唉你……」巫緘也沒法再說什麽,罵巫山他可不敢。

「她想殺你。」巫山淡淡地說,「所以該死。」

巫緘扶額:「大哥,想殺我的人一直很多。」

「所以都該死。」

這人這麽說,幾乎要讓巫緘以為他對自己是有感情的,可是很快巫緘就醒悟過來,神怎麽可能有感情呢,嗬嗬。

「兄台你沒事吧?」巫緘想到了這才去問剛剛那個男人,看到那人的樣子時,卻是愣了一愣,若有所思地皺起了眉頭。

◇◆◇

「小心。」

梁杉柏先下到穀底,因為他穿著輕便,而祝映台卻被那古時候繁瑣華貴的深衣絆住了手腳,落在了後頭。梁杉柏衝著祝映台伸出手來:「扶著我。」

祝映台看了那隻寬大的手掌一眼,默默地避開了,梁杉柏的眼神不由得因此又黯淡了幾分。

「我自己能下,又不是個姑娘。」祝映台說。

雖然是為了化解尷尬,但是兩人之間有些古怪的氣氛到底還是生成了。梁杉柏輕輕咳嗽了一聲,打量左右說:「這裏的氣脈似是十分古怪,我們還是多加小心為好。」

祝映台「嗯」了一聲,他沒有取出羅喉,而是從袖中拔出了一柄桃木劍。

和梁杉柏發生關係的當天晚上,他就發現自己後腰處的花紋已漸漸勾勒開一個類似圖騰的圖形,雖然采用的是十分簡潔抽象的筆法,也不知是出於哪個流派,但多少還可以看出,那仿佛是……一條騰龍的一截,再具體來說,是騰龍一隻爪子和一小截身體,但那爪子上還緊緊扣著一串相連的環扣,似乎那條龍被什麽東西鎖了起來。

祝映台完全不知道為什麽在自己身上會出現這玩意,這已經遠超過他所能理解的範圍。

他曾經以為自己的身體有異是因為自己穿越的時候發生了某些偏差造成的,那麽這個偏差就有點莫名其妙,後來他又認為是羅喉劍控製了他的神智的表現,畢竟那是前世那個「他」所鑄造的神兵,或許其中就埋藏著什麽手段,比如咒——祝映台在那時候也曾感嘆,想不到時隔一世,仍會著了對方的道,但他還真是第一次看到會有一個咒的咒印這麽富有藝術性,實在讓他無從猜測究竟用意是何。百思不得其解,祝映台隻能暫時忽略這事,不過他也很注意地向呂子烈要了別的武器,作為替代羅喉的用品。

畢竟在拿到羅喉之前,祝映台用的就是一柄仿佛與生俱來的桃木劍,隻是那劍在燃廬之中竟然毀去,仿佛生生為羅喉讓道一般。

不可細思,但要細思,隻覺眼前漩渦極大,叫人心驚肉跳。

祝映台定了定神,對梁杉柏說:「不要離我太遠,我現在的能力沒有以前那麽強。」換了武器,他的實力就受到了限製,莫要說不及使用羅喉時的十分之一,比起以前他所使用的那柄桃木劍,這劍也差了太多。

梁杉柏自然滿口答應,他怎麽可能扔下祝映台隨便跑開呢,何況他自己覺得此時正是他發揮作用的時候。

牛山其實不算高,但無回穀卻是在山腳下四下去的一個深塹,所以一高一落,便更顯得深了。雖然此時是午後,穀底卻光線不足,並且氤氳著一片薄薄的霧氣,這也就是梁杉柏剛剛所說此地氣脈不正的含義。

一個地方有生氣、有死氣,兩相平衡才能夠使得此處成為活土,任何一方占得比例過大,都會造成不妙的後果,譬如寸草不生或是植物瘋長等等,這還是輕微的,重的就可能孕育出些非怪非妖的怪物來,而放眼無回穀穀底,這裏也確實與一般的山穀不同,除了霧氣,最奇特莫過於這穀底到處都是嶙峋怪石,卻寸草不生,明明隔開沒多遠就是牛山的滿山蔥蘢,實在奇怪至極,祝映台聽說過牛山乃是齊國王室年年秋狩之處,所以就愈發覺得這事透著古怪。

「小心!」梁杉柏突然壓低聲音緊張道,製止了祝映台前進的步伐。

他們兩人是根據那樵夫所言判斷了連斐年初滾下來的大致落位後開始尋找的,這麽走了幾十步,突然發現前方的霧氣之中出現了一個人形的黑影。

「是誰?」梁杉柏看了祝映台一眼,然後朗聲喊道。

他們下來之前並沒有感覺到有人跟著自己,所以這時候突然於前方看到一個疑似人影,倒也沒覺得就是衝著自己來的,乾脆直接對話。但是梁杉柏這一句喊下去,那邊卻是靜靜悄悄的,一聲不吭,連動都沒動一下,這就令人覺得微妙了。

「過去看看。」祝映台說,沒想躲在梁杉柏後頭,也知道走在他前麵,那人會不樂意,所以乾脆與之並肩而行。

兩人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四周無比安靜,甚至聽不到蟲鳴鳥叫,胡樵夫說曾有許多人在此地失蹤,所以當地人都十分害怕接近此處,但是他們倆剛剛這一路行來卻未見地上有一點骸骨殘留,仿佛那些人都憑空消失了一般,真是不可思議。

薄霧悄悄浮動在兩人身邊,梁杉柏與祝映台腳步謹慎,緩緩接近,那邊那人卻依然一動不動,眼看著兩人逼近、再逼近,直到一陣風吹來,距離也足夠近了,兩人才終於看到了那東西的真麵目,這麽一看,卻是不由得都笑出聲來,原來被他們以為是某個神秘人物的僅僅不過是一尊石人像而已。

「哎,有點緊張過度了。」梁杉柏說,收起軟劍,一回頭卻看到祝映台臉上的笑容,不由得又移不開目光了。

祝映台被這小小插曲放鬆了心情,不再記掛之前軟劍的事,不由得圍著那石人打量起來。

這是一尊與嬌小的成年女子大致等身的石人像,高度在一百五十多公分,看身材樣貌是個美女,但穿著打扮卻與這個年代的人有一些區別,祝映台皺著眉頭想了半天該怎麽形容,梁杉柏在旁邊說了句:「這打扮,有點超現實啊。」

祝映台想,沒錯,就是這個詞,超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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