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特典番外《遇巫》(巫山君X巫緘)(2 / 2)

羅剎女 塵夜 6076 字 3天前






既然洞底存在,那麽要穿過去就是不可能的。巫緘沮喪地坐回地上,他現在又累又餓又傷,已經是徹底的窮途末路了,但是距離死,似乎又有一段距離,真是最難受的不上不下。

巫緘茫然地看著那些螢火蟲,心想它們為什麽會密密歸麻地聚集在這裏呢?過了一會,他又發現了那些螢火蟲好像是要從這洞壁上頭汲取什麽東西一樣,拚命地彼此推擠著想直接接觸洞壁。

巫緘猶豫了一下,站起身,用力揮開了幾隻螢火蟲。

那些人麵螢火蟲當然不願意離開,但是又不如巫緘有力氣,於是飛起來繞著他滿懷惡意地轉個不停,並且似乎開始互相交談。

巫緘沒空理它們,清除了巴掌大的一塊地盤後,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掌,貼在了洞壁上。

那一剎那,巫緘隻覺得一股清涼的靈氣從他觸碰山壁的手掌泉湧而入,直激得他一個激靈,頓時精神一振,就連身上的傷痛、疲乏也在這時候消散了大半。這是何其充沛、何其強大的一股力量,彷彿整座巫山的心臟就在此處!

「哎呀!」巫緘叫出聲來,覺得自己這恐怕是摸到了路子了。巫山的靈力原來真的是被封了起來,而且恐怕就在這山壁之後,而那些人麵螢火蟲,恐怕都是這山中的鬼怪妖物,因為吸收了這裏的靈氣才長成的。

然則,為何巫山的靈力竟會被禁錮起來呢?

巫緘歪頭思索著,哪裏知道身後靜靜悄悄的,竟有一片片螢火蟲悄悄振翅飛起,彙聚到一起,慢慢形成了一隻猙獰醜陋的怪物。

那怪物瞪著陰森森的慘綠色眼睛,張大了嘴巴,猛地就向巫緘撲來,要把他像以往許多次吃掉的東西那樣吞進肚子裏。

恰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巫緘卻感到從那洞壁裏頭橫生了一股力量,一隻冰涼的手掌抓住他的胳膊猛力往裏一拉,他連句慘叫都還沒發出聲來,就被拉入了洞壁裏消失不見了。

撲空的螢火蟲怪物愣了片刻,跟著整個炸了鍋,所有的螢火蟲都飛了起來,在空中組成了颶風一般的湍流,狠狠撞向洞壁,然而那黒漆漆的洞壁任憑外頭如何撞擊,卻是巋然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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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捂住眼睛的巫緘卻是終於放下了手,他發現自己沒有撞扁在洞壁上,卻又莫名來到了另一個地方。

他回過頭看,洞壁還在那裏,伸手摸摸是實心的,再回過頭看,看到了一間小小的鬥室。

這山洞中的一間屋子真是出現得十分詭奇,更不用說這屋子裏居然有床、有桌、有凳。

那桌上燃著一盞燈,燈的造型十分奇妙,乃是一隻奇怪的獸,有一點像狒狒或是猴子,它高舉雙手,托著個猙獰的頭顱,那火光就亮在頭顱的眼洞之中,也不知是靠什麽燃燒,光焰雖小,卻十分有力,而在床上,竟赫然躺著一副骸骨。

巫緘看了很久,終於確認了那是一副青銅骸骨。雖是青銅骸骨,卻當真是一副極其逼真卻又精致好看的骸骨!巫緘情不自禁地走過去,低下頭著迷一般地看著那副骸骨。

亂世之中,巫緘也曾見過人的骸骨數次,大多不是斷了這裏碎了那裏,就是骨色蠟黃焦黑, 叫人望之作嘔,可這副青銅骸骨,既令人感到其形肖真人骸骨之甚,又莫名其妙地令人覺得有一份脫離了凡人,說不清道不明的美,明明沒有血肉皮膚,卻讓看的人第-一眼就被深深吸引,難以移開眼光。

那每一根骨頭的組合,顱骨的曲線,甚至是空洞的眼窩,俱是叫人目眩神迷,難以自製!

巫緘看著看著,忍不住就伸出手去,孩童稚嫩的手指碰觸到了青銅骸骨左胸口的地方。

手指尖突然一疼,巫緘來不及縮回手,再看過去,卻見他的食指指尖莫名其妙滲出了一滴血珠,落到了那骸骨之中,跟著又是一滴,再一滴,三滴血過後,巫緘隻覺得他渾身的血液都開始叫囂著要衝出軀殼,似乎要往那副骸骨中湧去。

與此同時,外頭開始傳來巨大的「砰砰」撞擊牆壁的聲音,這小小的鬥室開始震動,桌子上的燭火突地就跳大了一圈。

巫緘循著聲音看了一眼,一下子愣住了,他怕得連喊叫都忘了,因為他藉著那燭火映出的影子,赫然發現自己的手正被另一隻手牢牢抓注,有個人影緩緩地坐起來,將他的手指含進了嘴裏。

巫緘不敢回頭看,陰冷的氣息從指尖湧了過來,開始繞著他的胳膊蔓延到他的四肢身體,將他團團圍繞。

他聽到了輕微的金屬摩擦的聲響,而在這個鬥室之中,能夠活動起來的金屬隻有那具青銅骸骨而已。

鬥室還在搖晃,巫緘卻顧不上,他隻覺得自己好似被丟進了臘月的冰河之中,渾身冰涼徹骨,而他的血液還在從那根手指一滴一滴往外不停地滲。

知道自己命不好,但是不知道自己會這麽死。

巫緘嘆了口氣,終究忍不住轉回頭來,果不其然正對上了一對空洞的眼窩。那青銅骸骨就在他的對麵,抓著他的手,貪婪地吸吮著他指尖滴出的鮮血。

鮮血流入他的嘴中,也不知道流到哪裏去了,然後那副年深日久的青銅骸骨竟然開始流光溢彩,散發出沁人的靈氣。巫緘很快發現,那正是之前他在洞壁上感受到過的靈氣。

這究竟是個邪物還是個靈物?

「想不到竟然會是這麽個小東西放我出來。」

「誰?」巫緘為這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

「我,巫山君。」

話音落的時候,青銅骸骨身上突然光華大綻,與此同時,外頭的洞壁突然發出「轟隆隆」的聲響,如同潮水一般碎石塵沙一股腦兒坍塌下來。

巫緘看到無數螢火蟲像是不要命了一樣瘋狂地湧進這間鬥室將他和那具骸骨團團包圍,而就在他的眼前,那具骸骨不慌不忙站立起來,在這站立的過程中,骸骨上迅速附上血肉肌膚,又穿戴起錦衣華服,甚至戴上了白玉高冠。

銀白色壓暗紋的華貴衣裳端的奪目至極,卻又遠不及衣裳主人的光華璀璨,巫緘昔年聽聞日月星辰之中皆有神明,如果當真如此,那眼前這人恐怕便是如此這般的一個神祗。

神祗伸出手,拿起桌上那盞燈,放到嘴邊,輕輕吹了一口氣,霎時一股明火卷出,所有彙聚而來的螢火蟲統統燃著了,一片一片落雨一般地往下掉。他冷哼一聲:「如此雕蟲小技竟敢妄圖困注本君,真是不自量力。」說著,衝著巫緘很自然地伸出了手。

巫緘疑惑地看向那隻骨節分明,手指纖長,皮膚瑩潤美好的手,還想著果然也隻有那樣的骨架的主人才能有這樣好看的手,跟著他就聽到了冷冷的聲音。

「你是傻子?」

「……不是。」

「你沒看到本君的手?」

巫緘猶豫了 一下,是要讓他握住嗎?

於是,他試探著把手握了上去,那隻冰冷但卻莫名讓人覺得安心的手便馬上抓住了他的,將他拉著往外走。

當他們跨出那穹窿,立刻聽到了身後碎石崩塌之聲,巫緘回頭看去,發現那山洞竟然從身後段段坍塌,塵土亂舞,壓下了一團團的螢火蟲大軍,似是要將此處一切統統掩埋。

「不要回頭。」那個人說,「丟了魂我可管不了你。」

「丟了魂?」

「真蠢,你沒發現自己已經死了嗎?」

巫緘愣了好一陣子,才想起來自己在掉下高處的時候就已經摔死了。這……搞了半天自己人都已經死了,那還折騰什麽?

「你是閻羅?」

「本君像那等地下之物?」

「……」

「你還沒到該死的時候。」那人用傲慢的調子說著話,奇怪的是,並不讓人覺得討厭,大概美色真的是大殺器,「你的魂魄離體隻是因為你合該是將我放出來的人。小孩,不許回頭看!」

那人說著,不論身後鬨騰得多厲害,仿似閒庭信步,而巫緘聽得身後如今除了碎石坍塌的聲音,更多了許多尖叫、慘叫、呼呼喝喝,陰冷的風一陣陣刮過來,像是有無數亡魂不甘心有人從它們手中逃脫,拚了最後的力氣也要詛咒他們不得好死。

巫緘的瞻子已經算大了,聽得那些聲音卻仍然覺得雙腳發軟,幾乎走不動路,最後是被那個人像拖麻袋一樣拖走的。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終於走出了那個山洞,外頭的雨已早經停了,巫緘跟著那人走出來才發現自己就在離那個村莊並不遠的斜坡底下,而他的屍身就仰麵躺在那山坡底下一動不動。

巫緘有些茫然地看著自己,人的一生,如果沒有資本照鏡子,對自己的相貌是會很不熟悉的,因為眼睛隻能看到旁物而已。現在,巫緘看著自己小小的屍體,是怎麽看怎麽別扭。

「進去吧。」那人卻說。

「咦?」跟著,巫針就被人在背後重重一推,栽了下去。

然後,這段孽緣就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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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緘醒過來,睜眼望著房頂發呆。他竟然又夢到了自己四歲時候的頊,夢見了和那個人的初遇。

他想,如果時間能夠倒流,他一定要回去警告自己,千萬千萬不要去那個村子,因為不去那個村子他就不會遇到那隻鬼麵魈,不遇到那隻鬼麵魈,他就不會掉下山崖,也就不會進到那個洞裏,放出了那個傲慢的神祗,淪落到當跑腿小弟兼常年被壓的地步。

巫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然後倒抽了口冷氣。

那個混蛋昨晚又做過頭了!

在他十六歲那一年,發現了隻要與他交合就能得回自己被禁錮靈力一部分的男人便開始頻繁向他求歡,這樣的日子到了今年也已經是第七年了,對方過得如魚得水,他卻不知道自己還能夠撐多久。

拚了命修行得來的修為輕易就可被男人掏空,他覺得自己就像一盞燈,明明年紀不大,卻不知什麽時候就要油儘燈枯了……

「你醒了?」門波推開,高傲的神祗走進來,狀似不在意地往床頭櫃上放了一碗粥,「喝粥。」

巫緘看了那碗像湯勝過粥的東西一眼。

「嫌棄?」

巫緘拿過來,「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

男人這才喜笑顏開起來:「昨晚是本君不對,你再多睡會養養身體。」男人說著,一邊還要嘀咕,「你的身子怎麽好像越來越差了,抱著都沒多少肉了。」

巫緘躺下去,看著男人坐在他身邊嘀咕。那個人有一段仇要報,他想要快點完成那些事,拿回屬於自己全部的力量,然後回到他本該屬於的地方去,那是一個高高的,他遠所不能及的地方。

身為一個巫覡,他很早就已經知道,他和男人的緣分並不會太長,也許還有四、五年,也許隻剩兩、三年,他不知道自己還能陪那人走多久,有時候他真的很想擺脫那個人,因為越早擺脫對他就越有利,但是當看到那個人的臉孔時,他卻又無法狠下心來。

他就在這樣日複一日的反覆和矛盾中,越陷越深,越陷越深,當然,陷落的隻有他一個而已——他覺得,這或許該是件值得慶幸的事,神祗都是無心無情的,神祗一旦有了心,他就會死了。

巫緘回想著之前梁杉柏打斷了他的那次卜筮,似乎,分別真的不會太遠了。

梁杉柏與祝映台的到來,帶來了不小的異動,他能感覺到,天道宿命的氣息在流動,他該珍惜僅剩不多的時光了。

巫堿突然伸出手,抓住了男人的手掌,就像許多年前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怯生生地抓住了那隻好看的骨節分明線條優美的手。

男人愣了一愣,低下頭看他:「怎麽了?」

巫緘沒有回答,隻是將那隻手抓過來,默默貼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每個人都有前塵後世,這一世相遇的人,到了下一世也許就不再見麵,因為債清了因果了,更何況神祗終歸是要回到天上去的,偶然的墜落,不過是賞予凡人吉光片羽般的驚鴻一瞥罷了。

巫緘問自己,如果真能夠似祝映台一般回到過去,他真的會不去那個村子嗎?

他苦笑,也許拚了命也會去吧,就為了和這個人能夠相遇。比起別人,他還是幸運的,至少他和這個人已經走了廿年。

巫緘這麽想著,慢慢地就又再迷糊起來。

他不知道男人此刻正坐在床邊,定定地看著他,眼底流露出了本人亦不清楚的柔情,他更不知道分離來得比他預料中還要快一些,而當那分離真正到來的時候,

男人為他發了瘋,甚至為了找到他,亂了天命,自墮凡塵,堂堂巫山君從此淪為鬼道……

世間有許多不確定,還有許多本應該,遺憾與圓滿,從來不是一成不變,而那,已經是下一世的事了。

這一世的他們,還並不知道。他們隻是依偎在一起,享受著這難得的寧靜……

《完》

Tips:看好看得小說,就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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