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需要。” 爸爸說：“ 喪事已經辦完了。”

“嗯。”

又是一陣沉默。

“您…”

張衍想問爸爸這些年在哪裏，過的好不好，但遲疑了一下，沒問出口。

悶聲半天，張衍隻問了一句：“ 您什麽時候走？”

“ 沒定。”

爸爸遲疑了一下：“ 我這幾天會跟你媽媽見一麵。”

跟媽媽見一麵？

張衍眉心忽的一皺。

“你回去之後知會她一聲。”

說著，爸爸把那張成績單反了過來，又拿了收銀台的上的筆，寫下了一串號碼：“ 這是我的電話。”

寫完，說完，爸爸站了起來。

張衍原地怔了片刻，忽然想到外麵還下著雨：“ 您等一下！”

張衍叫住爸爸，然後快速就隔間拿了把雨傘，跑到門口遞上去。

爸爸接過雨傘，對他說：“ 謝謝。”

語氣很平淡，淡到很客氣，很疏遠。

說完之後，轉身離開，像曾經一樣，沒有遲疑，也沒有回頭。

張衍站在原地，愣愣的看著爸爸漸行漸遠，直到背影消失，眼眶猛的一熱。

以前，他一直覺得，隻要耐心等，爸爸總會回來的，等爸爸回來就好了，等他們把誤會解釋清楚，他們的家就會回歸圓滿，他們的生活就會慢慢的再好起來。

他一直在等，不管身邊的人怎麽說，流言蜚語怎麽傳，他一直堅信自己的爸媽終有一天會把誤會解開，會重新在一起，從來沒有放棄過希望。

可他卻沒想到，原來，他們的家，早就散了。

剛才他沒有問出口爸爸過的怎麽樣，是因為怕，在他以往既定的概念裏，爸爸回來，就是回來他和媽媽身邊，他沒想過爸爸已經離婚，也就沒想過…

會不會，爸爸在外麵已經有了新的陪伴，甚至…再建立新的家庭。

畢竟，爸爸對他的態度就像是一個普通長輩一樣，除了表達對他學習成績的失望，也並沒有問他這些年過的怎麽樣，好或者不好。

都說親情是這個世界上最難舍棄的羈絆，張衍很不明白，為什麽爸爸可以走的那麽乾脆。

肯定是因為太久不見，也許是因為性格問題不善表達....

張衍狠狠眨了下眼，把眼淚憋了回去，轉頭，發現了此時正站在牆角的謝恒。

謝恒其實沒回寢室，他也不是故意想偷聽他們說話的，隻是張衍爸爸出現的太突然，他很擔心張衍，所以就一直在外麵等著，屋簷下能遮雨的地方很小，他的鞋子和褲腳都已經濕透，整個人已經哭的不成樣子了。

從聽到張衍爸爸開口說的第一句話開始，他就氣哭了。

他聽沈戰說過張衍爸爸的事，他也一直不理解，怎麽會有人因為一個誤會就把生病的妻子和孩子拋下，一走十幾年杳無音訊，現在他還是不理解，就算是離婚了，那孩子總歸是要照顧的，怎麽能十幾年不聞不問，回來的第一句話就是指責呢，張衍的成績是不怎麽好，可那是因為什麽呢，如果生在一個平常的家庭，張衍現在都不知道有多優秀。

“恒哥…”

張衍快速走過去把謝恒拉回了屋裏，邊幫他擦臉上的淚水，邊安慰他：“別哭了，我沒事。”

謝恒更想哭了。

多善良的男孩子啊，自己明明很難過卻還是儘力忍著安慰別人，再難過也沒還記著外麵在下雨，要給爸爸拿一把傘。

原本經過日夜不眠不休的努力，張衍的成績取得了驚人的進步，原本這是他很開心的一天，原本他是要在吃過晚飯之後回家跟媽媽分享這個好消息的...

“張衍...”

謝恒扯了扯張衍的衣袖，掉著眼淚說：“ 我們繼續努力好不好，繼續努力，將來考上Z大，讓你爸爸看看你到底有多厲害。”

“嗯。”

張衍眼眶的熱意又重新湧出，他儘力克製著，不讓眼淚掉下來，點了點頭：“ 會努力的。”

謝恒心理更難受了。

張衍也總是很愛逞強，明明想哭，卻總也不痛快的哭，總是要強忍著。

可是忍著是很難受的啊。

“ 張衍，你如果想哭的話...”

謝恒靠近了把人抱住，把張衍的臉埋進自己的頸窩：“ 我把你藏起來，不用怕別人看見。”

鼻子忽的一酸。

張衍儘力忍著的情緒就終於繃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