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老張問李大。
</p>
李大：“我怎麼知道？
我洗完衣服再去食堂。
”</p>
食堂是個草棚子，但是搭的結實，女人們在後麵的灶台做飯，都是大雜燴，唯一的優點是沒有缺油少鹽，對他們這些人來說就已經足夠美味了。
</p>
女人都是楊子安那夥兄弟的家眷，他們秋收之後他們就把家小接了過來，躲過了塢城的那場災。
</p>
老張笑李大：“你瞧你洗的，都快破了。
”</p>
李大看著自己手上的那疊破布，無法否認老張所說的話，他看著不遠處的樹林：“東家要出去？
”</p>
他看到了牛車。
</p>
老張順著李大的目光看過去，也發現了林淵正在上車，他想了想才說：“許是東家要去塢城看看？
”</p>
李大嚇了一跳：“去塢城做甚？
白去送命？
”</p>
老張拍了李大一巴掌：“快閉上你的烏鴉嘴，東家自有東家的打算。
”</p>
樹林邊，林淵衝來送行的人說：“都回去，事情辦完了我就回來。
”</p>
他們這去的地方比較遠，塢城遭了災，附近的城鎮也不會好多少，他和薑桂兩個人輕裝上陣，銀子以外什麼都沒帶。
</p>
“無論好壞，能吃的糧食就都買回來。
”林老爹叮囑道。
</p>
林淵：“爹，我知道了，這段時間我不在，你有什麼不清楚的就去問李大哥和楊二哥。
”</p>
林老爹也知道林淵有三個義兄弟，他覺得自己兒子很聰明，在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幾個義兄弟是件好事，他對李從戎和楊子安薑桂的態度也很好，儼然把他們也當成了自己的兒子。
</p>
李從戎在一旁說：“小弟，你不用擔心這邊，隻要我在，必不叫你的心皿白費。
”</p>
林淵：“大哥，是咱們的心皿。
”</p>
李從戎笑道：“是，我又說錯話了。
”</p>
楊子安卻說：“不要走大路，繞一些都行，察覺不對就棄車躲起來。
”</p>
薑桂接話：“大哥，彆擔心，我們心裡有數。
”</p>
林淵知道，到時候自己要麼雇傭一批人回來，要麼買一批人回來，因為那麼多糧食，靠他和薑桂，彆說運回來了，走在路上不被打劫丟命就算好的了。
</p>
這樣的亂世不會輕易結束，至少還有好幾年，甚至十年左右的時間。
</p>
人太少了，就很難自給自足，種地倒是可以，但是彆的必需品卻會一直消耗，一旦良性循環被打破，惡性循環開始，他這個小小的基地就會輕而易舉的從內部瓦解。
</p>
比起雇傭，林淵更傾向於買人，不願意為奴為婢的，大部分都已經成了流匪。
</p>
而願意為奴為婢的，他們已經給自己洗過腦了，輕易不會背叛主子。
</p>
他倒是想從自己這邊帶人走，可問題是牛隻有一頭，還有一頭驢，但害怕驢子死在路上，所以隻有牛車能用。
</p>
薑桂倒是很有信心，他去過他們決定去的柳鎮，那裡民風彪悍，但是如果也很好客，他們大多數靠種地為生，也有小部分靠打獵。
</p>
聽說早前的時候，他們整個鎮上的人都是打獵的好手，從小就會布置陷進和弓箭，塗毒的吹箭也會，當地的一種蟾蜍背上分泌著毒液，隻需要一點，就能麻痹一頭牛，讓那頭牛隻能任人宰割。
</p>
薑桂說：“他們那邊地肥，人少地多，陳糧絕不會少。
”</p>
林淵不會趕車，所以趕車的是薑桂，林淵坐在車上，他喝了口水，看著周圍千篇一律的樹木和草叢，如果他是出來采青的，說不定他還會誇景色好，空氣清新，可惜他不是，所以這一切都讓他覺得有些煩躁。
</p>
他們趕了五天路，這五天隻是簡單的吃一些乾餅，用水衝下喉嚨，晚上在車裡睡覺，把牛車趕到樹林深處，在旁邊燒火，防止野物攻擊他們，而且還得隨時保持警醒，輪流守夜。
</p>
畢竟有火堆確實可以嚇退野物，卻不能嚇退人。
</p>
這五天讓林淵感覺像是過了一個月。
</p>
薑桂的胡子都長長了不少，人看起來比五天前滄桑多了，林淵倒還好，他這具身體實歲才十五，激素還沒有薑桂分泌的那麼多，隻冒出了一點點胡茬，還隻是幾根——被他被拔了。
</p>
長幾根胡子在下巴上……那像話嗎？
！
</p>
“快到了！
”薑桂興奮起來，搖了搖坐在身旁的林淵，林淵揉揉被顛得生疼的屁股，睜大眼睛看著突然開闊起來的道路。
</p>
路邊甚至有當地百姓擺的茶攤，供過往的行人和客商飲用，當然，是要收錢的。
</p>
這裡好像一點也沒被流民波及，他們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不論男女都有自保的能力，連小孩子都是還沒學會走路，就要學會拿弓。
</p>
林淵還仔細問過薑桂，確定了這裡大部分都是漢人，隻有一小部分蒙古人。
</p>
這裡的蒙古人都不是官，就是普通百姓，和漢人們混居通婚，已經完全融入了這裡。
</p>
“大娘！
”薑桂把牛車趕到路邊的茶攤，招呼人過來栓牛。
</p>
大娘大約四十多歲，已經有幾分老態了，但是身體結實，不看臉的話，說她三十出頭也有人信。
</p>
“喂豆料還是草？
”大娘摸了摸牛。
</p>
薑桂看向林淵，林淵說：“喂點豆料。
”</p>
這裡的豆料竟然還能拿來喂牛，林淵覺得自己簡直發現了寶藏。
</p>
大娘給他們上了查，還有一碟小菜和兩碗粥，這時候沒有彆的客人，大娘就抱著孫子坐在一旁，一邊哄一邊唱著當地的童謠。
</p>
林淵喝完粥，覺得自己總算活過來了，這才問道：“大娘，我們從外地來，想買點糧食回去。
”</p>
他不擔心這是黑店，沒有黑店老板會是女的，也沒有黑店老板不僅是女的還抱著孫子。
</p>
並且這家店還用得起豆料，煮的了白米粥，不會為了錢鋌而走險。
</p>
大娘轉頭，臉上有了喜色：“陳的要不？
”</p>
她家收了新糧，糧倉放不下來了，但陳糧賣不出價，她當家的一氣之下說不賣，這下可好，砸手上了，陳糧吃起來有一股黴味，大人孩子都不樂意吃，他們這兒又偏僻，距離最近的鄰村都得趕牛車走三天，沒有大路，買了糧食也難運，路上說不定還有流匪，大娘已經為那批陳糧頭疼許久了。
</p>
幾乎當地家家戶戶都為這個頭疼。
</p>
外麵餓得餓死，他們卻在發愁自己糧食太多，林淵知道的時候都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
</p>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裡也算是世外桃源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