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家族中,但凡是做了通房娘子的,將來或配小廝,或到了年紀出府,總都是有出路的,哪裡像他說的這樣,好似自己離了他,離了這家,就再無可能了呢?
青夏心裡明白,他想聽到的不是這種答案,遂說:「一般伺候過家族裡少爺的娘子,到了年紀都會被放出府,努比特受恩典,老夫人曾答應過,隻要大少爺您娶妻,便叫奴婢出去。」
「從前是從前,若現在爺不願呢?」
他話接的極快,叫青夏一時被愣住,半晌不知言語。
「我不管老夫人答應過你什麼,可現在我隻告訴你,我不願也不想你走,你又當如何?」
青夏呆呆的看著他,眼裡滿是驚錯無言。
「難道你一輩子就隻聽主子的話,半分都不敢順從心意嗎?」
青夏沉默下來,低下頭掩蓋住目光中的隱忍。
「爺,奴婢低微的身份,怎敢去賭?又能拿什麼去賭?您可以憑藉一時的心意,讓奴婢入府中,入您後院,受您恩寵,可奴婢卻要猜忌您的心意,若是有一分一毫的差錯,奴婢……」
宋溓緊看著她,從她話語裡聽到的不安,當時便知她為何相拒,沉聲道:「你怎知,爺就一定會辜負你,厭棄你。」
青夏驚駭不言,目光躲閃,叫他緊緊擁住,那眼神,那姿態,似要將她護在羽翼之下,不受半點飄零之苦。
「你就信爺一次,信爺能護你周全,跟著爺好好的過著日子,嗯?」
得是有多瘋,得是有多不要命,才能跟一個與自己全然不同處境的人,去談去試探如何好好過日子呢?
這些年,即便沒有經歷過,親眼看到,耳中聽聞的,也足以叫她長記性,她絕非是那貪財好色之徒,為了一時的榮華富貴而丟掉本身的自己。
「我身邊沒有過女人,不知如何與人相處,是你告訴我,教導我,你是我半個先生,事到如今,你忍心半途將我丟下嗎?」宋溓緊緊盯著她。
「難道這些日子的水乳相容?交頸相臥,你心中不能刻下一絲一毫的痕跡?能讓你忍心將我丟下,留我孤身一人?」
一屆名流公子,高雅之士,此刻放低了身段,放軟了身色,向自己搖尾乞憐,若說絲毫不動容,那是騙人的。
「爺……」
宋溓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語氣帶了幾分狠厲:「自小到大,我從沒嘗過挫敗的感覺,你心要知,我想要你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可如今,我卻想聽你親口說出心甘情願四個字,我不想逼你,那沒什麼意思,青夏,你不妨嘗試著與我相處,全身心的交付於我。」
時間似乎在那一時刻拉長了許久,二人靜默著、對視著、又焦灼著……
青夏很想甩開他的手告訴他,有些時候,她根本不敢賭。
有些賭約於他來說是皮毛之痛,可有些賭約於她來說卻是徹骨之寒。
這世道男女對立,男人可以抽身走得很痛快,可女人現在當下的環境叫苦不迭,隻能默默忍受,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
也許是他此刻眼裡的情誼太過濃鬱,叫人不忍心當即拒絕他,而在心裡又十分清楚,同意便是將自己陷入沼澤,動與不動都將陷進去,且難以自拔。
「爺,若是聽老夫人的話,奴婢尚有一線生機,可若聽您的話,萬一有一日您厭棄了奴婢,奴婢就再也沒有回頭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