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墨如綢,宋溓主仆二人回墨香閣的路間,瞥見波光粼粼的池水,想著方才用過飯和湯,逼了一身的汗,便打算去池邊坐會兒,剛拔步要去,忽而看見那池邊立著的人影。
「映月池光亮,蟾聲處處憂,寂寂無可擬,晚風隨蜉蝣。」
錦衣伴在身側,聽得郡主一番話語,便側頭看向她,說道:「郡主似有淒清之意。」
靈揚微頓,眸光看著那池中花,摩挲著大石側坐下來,說道:「你說,母親為何就不能懂我的良苦用心呢?」
聽她們似有密語要說,宋溓準備悄聲離開,可人還未走,就聽到她說:「王府裡有前王妃,母親不管怎麼做,旁人都隻會認前王妃最為賢善,可我的母親也是正經的王妃啊……我本沒有壞意,想著妹妹在母親身邊養育是好事,可母親怎麼就不願意呢?」
錦衣說道:「按道理來說,府中不管是誰的孩子,都應當養在主母院中,一是規矩,二來,對子女的教養也是好的,奴婢想來,王妃並非是不願,而是有心無力。」
靈揚未接話,錦衣繼續說道:「王妃這兩年的身子並不大好,眼下最要緊的是要準備郡主您的婚事,等您婚事一過,緊接著便是昀少爺的定親之事,更有世子……世子或許無需王妃操心,可身為主母總是要費心些的,如此一來也沒法子去看顧三歲孩童了。」
靈揚卻蹙了眉頭:「可如此一來,便要壞了規矩。」
「郡主何須想這麼多,若是王妃騰得出手來,必然會操心的,您現在第一要緊的是您的婚事呀,聽說下午送去墨香閣的糕點宋世子很是喜歡呢,您二位心意相通,您喜歡的送去宋世子也喜歡,想來必然會和睦的。」
暗處的宋溓頓默,清源更是屏住了呼吸,隻聽到那女子輕笑了一聲,似是羞怯般的,說道:「能和睦便是最好的,我所求的,也是夫妻和睦。」
「光是和睦不夠,還要相愛呢!」一邊略小些的丫鬟玉蝶說道。
靈揚頓時紅了臉,捏著帕子作勢要去打她,女兒家談起這些到底是害羞的。
玉蝶和玉雙提著燈籠站的不近,她這邊光亮不足,那雙眼眸往那暗處一瞥,雖看不清什麼,但她知道,不管如何,他今夜用過晚飯必然會路經此地,也不知,他們散席了沒有……
「夫妻之間能和睦相處,便已經是上天保佑了,我父親和先王妃到底是年少夫妻,情分深厚,便是母親都比不上,而母親與父親相敬如賓……若將來我出嫁,能和未來夫婿做到如此,也是三生修來的福氣。」
「郡主也說了,年少夫妻情分不一般,等將來您出嫁了,與那世子也會是年少夫妻,二人相依相伴,白手到老,那情分必然也是旁人比不上的。」
靈揚收回了目光,側身往那池水看去,粼粼波光漾在她眼底,化開一抹惆悵,她半晌才說:「但願吧,我隻是擔心時間一久,世子眼裡便無我了。」
夜聲寂靜,幾個隨侍的婢女皆靜了下來,而那方要走的宋溓也因她後麵提起與自己的婚事而停步,最後在聽到這一句時,神色一怔。
「我與你父親曾經多麼要好,就是因為有了那個女人,你父親就變了模樣,我心裡怎能不恨?若是沒有他,我的家是完整的,你們的父親也是完整的。」
回憶中,母親有段時間終日酗酒,曾經哭著說了這番話,年幼時候的他看著母親為了一段感情困苦悲傷,他那時也怨極了父親,覺得他薄情寡幸。
後來年歲漸長,在見到許多事以後,見到母親毫無原則的幫助陳家以後,再回想過去,父母之間的裂痕確實不全怪父親,可是……終究是一個好好的家,毀在二人的不珍重上。
……
夜深時分,宋溓還未睡著,清源守在門口,聽得主子喚聲,便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