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溓放下茶盞,修長的手指叩在杯身,一點一點,悠閒不已。
「不到時機。」
青夏看著他,聽他說完後麵的話:「我如今是來求學,捲入這一樁事也要有個名頭,否則若是傳到上麵的耳朵裡去,少不得要叫禦史參我一本,暗中行事本就要多加遮掩。」
青夏明白過來,應了聲便去收拾物件兒。
他們也不過隻來了兩日,帶了一套換洗的衣物,收拾起來很是方便,本來還以為會在這多待些日子,可見爺現在就要走,青夏沒問,隻當是事已解決,時間無需浪費在此處。
他們來時很是低調,走的時候更是小心,此時天也黑了,青夏看著漸行漸遠的郭府,嘆了口氣。
「何故嘆氣?」宋溓靠坐車壁,聽得她嘆,循聲問道。
青夏想了會兒,說:「百人百態,千人千麵,來郭家之前,聽過郭茹顏的話,我也為她真情實感的厭惡過她的繼母,可真見了本人,又是在那樣的情況下,還是不忍唏噓,她不是一個好的繼母,卻對自己的孩子用心,本以為會是個尖酸刻薄陰險很辣之人,可這一遭隻看到了她的慈母柔情,還有郭縣令,原先以為他做了不法之事,是個十足的奸臣,可這些日子縣令一經病倒,百姓自發的探望和禱告都做不得假,若非他用心治理一方得了民心,又會怎會有民眾請命?真是難以想像,一個分明做了惡事,證據確鑿的人,卻又是難得的愛護百姓的好官。」
宋溓看著她,說:「善惡與黑白,總無絕對,多的是身不由命,事不由己,做了一輩子惡人的人,做了一次好事,便叫人感懷於心,而做了一輩子善事的人,隻做一件惡事,便會臭名昭著,可見無有能衡量絕對的善惡公平。」
青夏喃喃:「惡人行善,感天動地。善人作惡,天理不容。」
宋溓微微一笑:「你最近讀過《太上感應篇》?」
青夏汗顏:「閒時讀過書,不曾深究,就是聽著爺方才的話,想到了這一句。」
「若行善事,自有福報,若行惡事,國有律法,而法理之中,人情人性皆難論道,郭斯若行善,那麼他所從的惡便是無奈之舉,可以當知,若因無奈便惡事作儘,那國家律法皆不敢容情,否則,會滋生更多惡念。」
青夏垂下眼眸:「所以您才說郭家是已了,而他們的結果…絕非是好。」
宋溓閉上了眼:「犯下死罪,能保住不誅九族便是法外開恩了。」
青夏心頭一驚,隨後靠在車壁,想著勸說郭茹顏的話,竟是一點也沒說錯。
她不必親自磋磨,親眼看著,郭家也不會有好的下場。
「那您保住郭皚,可會影響您?」她不由得擔心。
宋溓睜眼看向她,看著她眼底的驚恐,伸手拉過她的手,親昵的捏了一下,才說:「你莫不是忘了我是誰?想要保住一個人,這點能力我還是有的。」
青夏深吸了口氣,再無他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