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速流逝,距離陳婧嫻被送回陳家又過去了半個月。
當初她和她的父親並不是一道被送走的,陳玨之事要隱秘一些,暗下有人連夜將他送離了京城。
而在送回陳靜嫻之前,先是派了人去往陳家找了靠譜的族老,將一些事情和盤托出,再將後續的事情細細告知,得了準話回來復命。
一個曾經輝煌過的家族,如今靠著姻親關係才能在貴族之間立穩腳跟,說出去總是麵上無光的,可無論是陳玨還是陳家族老,他們都很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事到如此,不能不低頭。
陳玨的貪心已經害了陳家,那些族老卻非家主那樣自私自利的,畢竟陳家血脈之廣,子孫後代也多,不成器的是陳玨這主脈,可卻不代表其他人也都不成器,難不成要為了家主的一己私慾,害得陳家其他人跟著遭殃嗎?
此事商量妥帖後,陳婧嫻得知,瘋笑狂亂許久,往日矜持大小姐的模樣全然不存,她瘋狂的摔打著房間裡的每一樣東西,看的守在她身邊的琉鈺心驚膽戰。
見識過她心裡陰暗的一麵,可卻沒有見過她如此瘋癲,沒有絲毫體麵的樣子。
表姑娘算是立不起來了。
這一次的發落,幾乎是將她的路走到沒有餘地的了。
她隻能勸:「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老夫人現在還臥病在床,無論如何此事都不能讓她知曉,姑娘去辭行,也得裝得像模像樣。」
陳婧嫻狠狠道:「裝?我都已經沒有退路了,我憑什麼還要給他們裝門麵?!我偏要告訴姑母,我要讓她知道,她的兒子在對我做些什麼,對她的弟弟做些什麼?!」
琉鈺微微蹙眉,這也是她為何會站在這裡的原因,陳婧嫻骨子裡是不服輸不服軟的,趨利避害是她的本能,現在她的事情已經沒有了轉圜的餘地,難免她不會生出在拖人下水的心思。
而她如今唯一還能利用到的便是老夫人,可是在老夫人那裡,她的這個侄女因餅不出,而非其他。
若這個時候任由她跑去跟老夫人將一切都和盤托出,以老夫人的身子隻怕是受不了這樣的刺激,所以她就被派來勸導她。
「這些事情都是瞞著老夫人的,萬一從您的口中叫她知曉的事情真相,姑娘覺得她是恨自己的兒子,還是恨害她成這樣的人?」
話音剛落下,一個耳光狠狠甩在她臉上,琉鈺被打的懵在原地,眼神不明的看向她。
「誰害姑母了?狗奴才?不是跟你說過了嗎?陳家絕對沒有真的要害她!」
琉鈺臉頰發麻發燙,胸膛起伏一陣,她壓下心中的驚怒和羞惱,看著眼前宛如瘋子一般的女人,說:「無論事實如何,結果已是定數,奴婢無力去改變,可奴婢如今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姑娘不能再出任何事了。」
陳家沒有真要害夫人?
這話聽起來真是笑話。
板上釘釘的東西,實打實的證據,怕是扔在她臉上,她都還要為自己辯上一遍。
怎麼現在才發覺她也是一個奇怪無比的女人呢?
縱管宋家再如何權勢滔天,陳家也曾是輝煌過的貴族,更何況與宋家還是姻親關係,若非有實打實的證據和絕對的權利,國公爺有何本事關押一府家主?
她也不想一想,她的爹都已經束手無策了,她又能翻出什麼花來?
陳婧嫻泄了氣一般坐了下來,看著滿屋子被她砸亂的東西,忽然掩麵痛哭。
她也不想走到這一步的。
隻是太難了,一個家族眼看著的消亡,若是沒有另一個家族的鼎力相助,又如何還能庇護後代的延續呢?
姑母眼看著老了,與姑父之間也沒了什麼情誼。
而她身為陳家女,自然是要為陳家效命,別的女子都是盲婚啞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給一個存活在別人口中的人,婚後才能慢慢了解對方是個怎麼樣的人,這一點上她曾經無比的慶幸自己運氣真好,愛上了一個自小一起長大的最親最親的人。
他以為等到長大了嫁給了大表哥便圓滿了,到那時宋家有她和姑母在,還能愁成家不能復起?
可為什麼?她到底做錯了什麼?竟是分毫都不能走進大表哥的心,如今大表哥對她的處置,顯然是對她十分厭惡了。
怎麼會這樣呢?
痛哭一場後,心中思定下來,她也知道自己確實不能在衝動之下去姑母麵前將實情告知,否則,她在失去父親之後,同時失去了姑母,那以後的日子,她一個人可要怎麼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