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嫣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陽光竄入拔步床的圍廊,透過月白紗帷,再灑在臉上時,暖暖的。

她慵懶地眯起眼打量四周,陌生,好似穿越之初,且伴著陣陣頭疼。她習慣這種生活了,每次從睡夢中醒來都恍若重生,需要時間辨認,接受……

可是,無論如何搜索她都想不起這是哪——

身後,均勻的呼吸聲入耳,她驚得脊背一涼,登時睜大了雙眼。拔步床欄,一條熟悉的銀白狐毛大氅甩在那堪堪欲墜,似她繃緊的神經,在斷裂邊緣。

昨夜的片段在腦海中回放……

隔間,男人,醉酒,被跟蹤……然後遇到他……

她不記得和虞墨戈相遇後都發生了什麼,唯一留下的隻有感官上的記憶,和離開通州那晚一樣:縱情一夜,荒唐至極。

今兒這記憶似乎比上一次還要過分,感覺更強烈。

她努力平複,怕驚醒他,頭都沒敢回悄悄起身。才一撐起,渾身酸疼得都快散架了。想到昨夜的瘋狂,容嫣羞得直咬牙,忍著顫抖的胳膊要起來,然一個沒撐住又倒了回去。床震得微顫,隻聽身邊人輕哼了一聲,翻身伸臂,將她環了住。

容嫣屏息,餘光掃向他。

他輪廓深邃,五官精致得每一寸都似經過精準計算細細雕刻出的一般。皮膚白皙,在細碎的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像雲端之上的幻影,遙不可及,一碰即碎。

見慣了他慵懶的清冷,此刻他安安靜靜地睡著,沒有淩然的氣勢,連棱角都柔了許多,唯是眉心不自覺地蹙起,透著淡淡的清寂。

待他呼吸逐漸均勻,容嫣輕抬他的胳膊,從他懷裡鑽了出來。悄悄下床,踮著腳尖把自己零落的衣衫揀起。

她一麵穿衣,一麵環視四周。

房間很大,麵闊五間,她應該是在西稍間。房內裝飾典雅富貴,瞧著紫檀小幾琉璃花瓠,牆上的征明真跡,她也知這不是酒樓也不是客棧。

她儘量放低聲音走到明間,透過窗格上蟬翼府紗,見門口侍衛把守,幾個丫鬟正恭敬地侯著,她有點慌。

就這麼走出去她不敢。

容嫣慌張環望,見西次間花梨束腰長桌上的後窗開著,眼神一亮,想都未想硬著頭皮蹬著椅子要逃。

才夠到窗邊,一隻大手扣在她小腹,猛然回拉。隨著一聲驚叫,她被身後人撈進了懷裡。

後背撞在他緊實的胸膛上,有點疼。她蹙了蹙眉,握著腰間的手臂仰頭,一眼撞上了虞墨戈正低頭望她的深眸。

他眼底溢笑,慵懶地挑了挑唇角,隨即像對待小動物一般將她夾起,丟回了床上。

這一夾一丟,讓容嫣生了恐懼。她攏了攏衣襟,怵聲道:昨晚喝多了,我都不記得了。你,你讓我走吧。

看著她乖巧的模樣,虞墨戈驀地笑了。

醉酒和清醒的她判若兩人——

昨夜她哭著一次次在他身下討饒,卻在忘情時無意識迎合。既純美得讓人動容,又妖媚得讓人癡迷。誰能想象這便是白日裡那個謹慎刻板的姑娘,說尤物也不為過。隻是她自己不知道。

可以,你要走沒人攔你。但那窗對著園林,出不去的。

容嫣猛然起身。忽而想到什麼,茫然問:這是哪

我的彆院。

虞家彆院完了完了,讓人看見她從這出去,更解釋不清了。

容嫣清媚的小臉霎時慘白,愣了半晌,又神色絕望地坐了回去。

虞墨戈從多寶閣的漆匣裡拿出一隻瓷瓶,走過來,方坐在她身邊,她蹭地站了起來。他無奈一笑,拉她坐下,伸手便去解她衣衫。

容嫣嚇得直朝後躲。

他握著瓷瓶,朝她身上掃了一眼,道:幫你擦藥。

不用!容嫣拒絕。可想到起床時身上青紅相間的痕跡,若被嬤嬤發現,真不好解釋,於是猶豫地去接藥瓶,小聲道:我自己來。

你夠得到嗎

說著,左手朝她腰間係帶一扯,右手連同內外衫齊齊拉了下來,一氣嗬成。容嫣還沒反應過來,半個肩背已露他眼前。

她掙紮,他按著她肩不叫她動,另一隻手仔細地給她搽藥。嫩滑若玉的肌膚上,儘是殷紅的吻痕,每每碰觸,都會讓她下意識挺直腰身。

他昨晚失控了,因她……

跟我吧!身後,他手指未停,淡淡道。

容嫣沒應聲。

跟他,做外室嗎那她真成了自己厭惡的尤姨娘了。用她現代的芯思考,外室和小三有什麼區彆也許這個時代能夠接受,但她不能。

他未婚未娶,自己應該算不上三。也可能連三都不是,以他的性子,她可能是四、五,或者六……

想到這容嫣冷笑。他手一滯,問道:

討厭我

涼絲絲的藥膏被他帶著溫度的指腹塗抹開,有些熱,熱得直竄心頭。她想了想,搖頭。

身後響起低沉的哼笑。

虞墨戈指尖點了點她白嫩的皮膚,隨著微顫一片暈紅散開。她對他有反應,不會討厭的,她需要他就如他需要她一樣。

跟了我,我可以護著你。

她依舊搖頭。

後背的藥塗好了,他拉起她的衣衫,扳過她背對自己的身子,將剩下的藥膏放在她手裡。容嫣低頭一動不動,連表情都凝住了,秀眉深顰,緊抿著唇似在抉擇。

虞墨戈慵然而笑。好吧,我可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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