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立在門檻下的皇帝回了頭，看著立在榻下的他，說道：“這畫像是誰給你的？”</P>

“我畫的。”</P>

“你都沒見過她，你怎麼畫得出來？”</P>

太子道：“您告訴我您跟母親之間是怎麼回事，我就告訴您。”</P>

皇帝麵容冷峻，緩步走回殿裡。</P>

這是一代開國帝王，迫人氣勢發於無形，但太子倒也未曾後退，他道：“兒臣今日已經鐵了心要問個水落石出，您要是不說，以後的年年月月我都會問，我還會請封母親為皇後，讓她成為我大寧的第一個國母。</P>

“哪怕你不允，來日兒子也定會追封，我不會讓我的母親連個名份都沒有！”</P>

“那你可知道，她是否想要這個名份嗎？”</P>

太子微頓，道：“這是她應得的，為何她不想要？她若還在世，不知有多高興看到我！</P>

“她會溫柔跟我說話，會處處替我著想，她會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母親，我給她這世上至高的尊榮，不是天經地義嗎？父皇不給，難道兒臣也不能給嗎？”</P>

“天經地義？”皇帝嗬笑，“你太想當然了！”</P>

“那就請父皇告訴兒臣，究竟如何才叫合情合理！”</P>

皇帝側首望著他，好半晌，他說道：“我與她朝夕相處兩年，她的什麼事情我都知道，你會比我更了解她嗎？</P>

“你母親非但不會稀罕這個後位，她根本連跟多看朕一眼都不會願意，她不會願意當我的皇後，更不會願意當我的妻子。她有多恨我，你不會知道！”</P>

“……她為何恨你？”</P>

“因為我對不起她。”</P>

“怎麼個對不起法？”</P>

“我沒有善待她。”</P>

“你為什麼不善待她？！”</P>

“因為最初認識她的時候，我還是個欽犯。”皇帝目光低垂，讓人摸不到深淺。</P>

“我是殺了當時朝廷命官而逃亡的。我窮途末路，我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明天，跟你外祖父學藝也不過是垂死掙紮，我沒有任何資格給人以承諾。”</P>

“那你又為什麼要跟她成親？”</P>

“這真是個好問題。”皇帝轉過身來，“為什麼跟她成親？我也不想，因為我知道這是條不歸路，但是你外祖父讓我選擇。</P>

“我若是答應成親，便能得他親傳本領。你知道這份本領讓我在征戰途中占得多少優勢嗎？</P>

“我若是不答應成親，那麼我就得立刻下山。我學藝未成，那時下山自然是不甘心的。”</P>

“所以你是屈服於現實才娶的母親？”太子紅了眼眶，“那你為何要讓她生下我？”</P>

皇帝默語，片刻道：“那天夜裡一同起事的另兩個周營軍官來找我，他們已經籌備好了前期所需，我們在山下喝了點酒，商定了大略的起事日期。</P>

“我很激動，我想我終於不用再藏頭露尾，隱姓埋名，哪怕就是戰死也能死得光明正大。</P>

“上山後我原本是要跟她說清楚的，但我又不知道此去還能不能活著見到她，結果我未能把持住。</P>

“酒醒後我不知道怎麼麵對她，畢竟我的行為看起來那麼不可理喻，一麵不理她，一麵又要了她。</P>

“後來我就留了張紙條，在她醒來之前下了山。但這顯然是我做的最錯誤的一件事，如果我等她醒來再走，也許她不會去尋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