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這樣下棋還是和軒，”璟說，“小六就湊在旁邊指點江山。”</P>

瑲玹不禁笑了：“玟小六那棋藝臭的，水平不行，癮還很大！”</P>

璟道：“我說她每一步走得都很好，是我不好才會輸了棋，她很開心。”</P>

“後來我不讓她碰，她還偏要下，說什麼‘落子明斷’，她走的每一步隻要是她想走的，無關輸贏……”瑲玹的話漸漸止住，看著璟。</P>

璟笑道：“顯然這話不是我說的，否則我當時為什麼不說？如果不是你和我，還會是誰？”</P>

當時的清水鎮，除了青丘公子葉十七，西炎王孫軒，還能有誰陪小六下棋，並說出這樣一番話來？</P>

九命相柳。</P>

不言而喻。</P>

“我們都不得不承認，從玟小六和相柳開始，他們就已經不一樣了。”</P>

瑲玹想起他懲戒小六之後，相柳負傷來救人，並說從今日起，與他結下私仇。</P>

私仇。</P>

瑲玹默然許久，道：“你要勸我放過相柳嗎？”</P>

“不，”璟道，“我勸你選擇小夭。”</P>

“選擇小夭？”瑲玹覺得這話很匪夷所思，他的所作所為初衷都是為了保護小夭，隻……相柳這件事，確實有他的私心。</P>

“她喜歡相柳，我想勸你，選擇尊重她的選擇，而不是因為自己的意願去否認她、阻攔她，甚至傷害她。”</P>

“我怎麼會傷害小夭？？！”</P>

“如果阻擋她得到她想要的，不就是一種傷害？”</P>

瑲玹詫異道：“若我記得不錯，你喜歡小夭，對吧？”</P>

璟坦然道：“是。”</P>

“你現在說這麼多，是不喜歡了？”</P>

璟笑了一下，微微低頭掩飾情緒：“我試過很多次，但是小夭不喜歡我，我便隻能放棄，助她得到她喜歡的。”</P>

瑲玹：“哪怕幫助你的敵人？”</P>

“不然，我難道要糾纏她、打擾她、站到她的對立麵嗎？”璟說，“我難道要讓她後悔救了我、失望救了我嗎？為什麼一定要小夭選擇你，你不能選擇她嗎？”</P>

“我，我選擇她？”瑲玹道，“選擇小夭的選擇，接受相柳？”</P>

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提起了赤水豐隆：“他說最讓他敬佩的時刻，是陛下講述自己幼時經曆，說絕對不會背棄朝雲峰上的自己的時候。”</P>

“你如果在戰爭之外對相柳動手，對小夭愛的人動手，就已經是背棄了你自己。你忘記了，你為什麼需要權利。”</P>

瑲玹怔了怔。</P>

他為什麼需要權利？</P>

為了保護小夭，為了讓小夭有一個依靠，為了能和小夭長長久久地在一起。</P>

璟擺弄著棋子，道：“下棋時，為了最後的結果，中間往往會犧牲掉一些棋子，隻留下最重要的。”璟輕輕動了一下棋盤，提醒道：“瑲玹，該你走了。”</P>

他說，“這一步，彆走錯了。”</P>

瑲玹看著棋盤許久，沒有動。</P>

璟也不再催促。</P>

忽然，瑲玹問道：“我記得你很喜歡小夭。那後來，璟，你是怎麼放棄的？”</P>

“感情無法控製，我隻是放棄了想和她在一起的妄念，選擇讓自己成為了她想看到的樣子而已。”</P>

塗山璟走後，瑲玹一個人在鳳凰林中漫步。</P>

花紅似火，心卻冰涼。</P>

秋千架空空蕩蕩，輕輕一推就搖搖晃晃，沒有那個人在，這世間都輕飄飄的沒有重量。</P>

瑲玹知道小夭就在中原，可卻覺得她很遠很遠。他寧願一個人孤獨地走在這裡，也不願意喊小夭來。</P>

幼時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現，瑲玹的耳邊一遍遍響起那句話：“我們要一輩子在一起。”</P>

一輩子，一輩子。</P>

小夭，是一輩子啊……</P>

天長地久的一輩子。</P>

什麼時候，約定就消散得無聲無息，讓人措手不及。</P>

如果我知道走到今天的代價是失去你，那我……那我依然要這麼做，不然，我怎麼保護你。</P>

瑲玹的手搭上秋千，目光哀傷。</P>

想擁有你的代價是失去你。</P>

“我是天上的耀陽繁星，你是地上的琪花瑤草，小夭，天和地，隻能相望，不能相守。”</P>

忽然，耳邊傳來細微的踩踏聲，瑲玹聽著熟悉的腳步，驚喜地回過頭：“小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