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過了半月。
這些日子,雖然蕭離落沒有大張旗鼓的追查行刺之事,但是朝中眾臣及京中百姓皆嗅到了緊張的氣氛。
先是朝中幾位大臣接連被下獄問斬,接著,又是先帝的六皇子,如今的景王被一道聖旨軟禁,這一切無不昭示著近日又發生了大事。
一時滿堂朝臣人人皆自危,那些貪腐濫權的自是不提,便是那些素來為官清正的,亦是謹小慎微,每日上朝、遞奏折時皆格外小心,唯恐引火燒身。
這一日,早朝剛畢,謝欺程正隨著同僚往翰林院行去,半途卻被一個小太監叫住了。
“謝大人留步,皇上有請。”
謝欺程聞言,步子微頓,拱手道:“下官這便去,勞煩公公帶路了。”
又跟幾位同僚打了招呼,這才跟著那小太監往禦書房行去。
穿過重重宮闕,踏著光滑平坦的宮磚,轉眼便抵達了禦書房。
小太監依舊是停在殿外,讓謝欺程自行推門進去。
殿內寂寂,不聞人聲。
隻見蕭離落正坐於案前執筆畫著什麼,一直伺候的近侍李茂全都不見蹤影。
“臣謝欺程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
“謝皇上。”
謝欺程起了身,便站在原地垂手屏息,等著接下來的問話。
數日前,妹妹謝洛卿跟他說的話還言猶在耳。
“哥哥,昨日我不小心在皇上麵前暴露了身份,露出了女子的麵貌。但是他那時正高燒,我又哄騙他說是在夢中。這幾日皇上可能會召見你,你可要當心。”
想到即將出嫁的妹妹,他的唇微抿。
為了妹妹,為了謝府,他今日無論如何都要鎮定,絕不可慌張。
“謝卿,”看著低頭垂首的人,蕭離落的語氣溫和又親密,他停下手中的朱毫,喚他道:“朕剛剛作了一副丹青,你且來瞧瞧。”
“是。”
謝欺程忙走至案前,垂眸朝鋪於其上的宣紙上看去。
一瞥之下,雖則心中已經做好了準備,但仍舊暗暗一驚。
隻見潔白的宣紙上,一人身著緋色官服,傲然挺立,朱唇含笑,纖腰款款,儀態風流。
乍一眼看,這人跟他的五官一模一樣,彆無二致。
隻是,謝欺程心中雪亮,這畫上的人,是他的妹妹謝洛卿。
她的笑柔美嫣然,與他的淺笑初一看十分神似,但是細看又各有不同。
心中雖明了,但是麵上謝欺程卻躬身讚道:“皇上丹青之術已化臻境,臣今日有幸大開眼界。”
聞言,蕭離落笑了。
這人今日是怎麼了,這般客套?
他於是揚眉,含笑道:“朕讓謝卿看的可不是畫技,而是畫中人。謝卿可看出了朕畫的是誰?”
“這……”謝欺程微微沉吟,而後方道:“皇上此言可難倒微臣了。這畫中之人的五官與臣略有神似,隻是……”
“隻是什麼?”
“隻是仔細一看,這畫中人唇粉如櫻,腰細如柳,似乎是個女子。而微臣,卻是男子。”
總算是將準備多日的話說了出來,謝欺程一時心中忐忑,這般犯上,也不知自己的下場如何?
果然,他話方落,蕭離落便麵露不豫之色,方才還含笑的眸子,驀地便冷了下來。
“哦?謝卿是說……自己是個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