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謝欺程緊張地擦了擦額角的冷汗,躬身道:“臣不明白皇上何意,但臣的確是個男子。若皇上不信,可喚公公進來給臣就地檢查。”
他那緊張的模樣,他那懼怕的神態,還有他的聲音,他的喉結……一瞬間,又讓蕭離落恍惚了。
難道,那晚真的隻是他的一個夢?
可是,如果是夢,又怎會那般真實呢?
真實到他甚至在回宮後在自己背上看到了指甲的掐痕。
想到此,蕭離落又再次堅定了起來。
他驀地從椅上站起,走至謝欺程身前,淡淡道:“不必了,朕親自檢查。”
他不想讓任何人觸碰他的身體,即便是已經絕了子孫根的太監。
話畢,他伸出手,按上謝欺程的胸口。
隻按了一下,蕭離落臉色已然變了。
麵前的人胸膛平坦、堅硬,分明是男子的軀體。
這怎麼可能呢?
他黑著臉繼續手往下探……
一秒後,他燙著般飛快地甩開手。
“滾出去!”他寒著臉,厲聲道。
“臣告退。”
謝欺程心中一鬆,知今日這關算是過了,忙躬身低頭退了出去。
剛剛退至門口,便聽到內殿傳來“呲呲”的響聲,似乎是有什麼被撕碎了,他腳步滯了一下,瞬間便想到了方才的那副丹青。
好不容易挨到了傍晚放衙,謝欺程一刻不停地往家中趕。
回了府,他先去了謝洛卿的清苑。
“妹妹,”屏退了下人,謝欺程對謝洛卿道:“皇上今日果然召見我了。”
謝洛卿正在繡一個鴛鴦枕套,這是謝夫人交代的,說是新婚那夜要枕上自己親手繡的枕套,可保佑將來夫妻二人和美,情濃如鴛鴦。
聽見哥哥的話,她手上的動作微微停頓,問道:“怎麼樣了?”
“我故意順著皇上的話引出我是男子的事,皇上起先不信,”說到這裡,謝欺程微微有些尷尬,他堂堂的謝府少爺,還是第一次被一個男人這般摸重要部位,不過這已經過去了,何況那時他心中隻有緊張,也忘了尷尬,於是繼續道:“後來他自己親自動手檢查了,這才信了。”
說完,他摸摸謝洛卿的頭,笑道:“這下,你可放寬心了罷?彆再多想了,隻管安心準備出嫁吧。”
明明是期待的消息,然不知為何,謝洛卿卻高興不起來。
想到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流露出傷心、失望、難過的神色,她就覺得心都揪到了一起。
微微垂睫,掩去眼底的痛楚,謝洛卿淺笑道:“如此便好。時辰不早了,哥哥你去換身衣服,準備用晚膳吧。”
“好,我這便去。你也彆繡了,晚上光線不好,仔細傷了眼睛。”謝欺程叮囑著,這才出去了。
人一走,謝洛卿出了會兒神,過了半響,她慢慢地攤開手,看著自己的食指。
隻見原本光潔的指頭上,一大滴鮮血正慢慢地沁出來,順著指尖緩緩滴下,一直滴至那大紅的綢布上,很快便消失不見。
那代表著喜慶與美好的枕套,鮮紅如血,一如那日蕭離落右腹的傷口,紅得直欲刺傷人眼。
看著看著,一滴清淚驀地從謝洛卿的眸中流了出來。
緊接著,如斷了線的珍珠般,越流越多。
房內無人,她積攢多日的不舍與難過終於得到了釋放。
再也忍不住,她埋下頭,大聲地痛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