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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歡暗忖，這種情形下，誰知道在場這幾撥人之間，是不是貌合神離啊，多說多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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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於是避開彈琴原委，憨厚地一笑：“郡王，怎地這陣子，不遣梁先生來照顧照顧俺鋪子裡的買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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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趙佶，不過一個喜歡吃喝玩樂的小王爺，心機遠不如圍繞他身邊、可勁兒琢磨他的大小臣子們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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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園宴飲那次，他就覺得姚歡挺有趣的，會烤肉會唱歌，做的雞腳更是又潔淨又美味，破了他堂堂王爺不吃禽鳥雜碎的戒。後來聽說這女子進宮做菜遇到的福禍相倚的風波，趙佶更是與梁師成感慨道，這女子所曆，比戲本還繞呢，所幸太平出了宮就好。同時，由於平日裡，趙佶將教他作畫的孟皇後當作長姐一般，故而也對接住了劉婕妤、以免孟皇後闖大禍的姚歡，存了份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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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佶毫無架子地、笑嘻嘻地與姚歡道：“對，對，忘了問你，大水過後，你家鋪子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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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修妥了，朝廷又免了到正月前的商稅，東水門一帶的飯食行，都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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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大善。梁師成，你明日去姚娘子鋪子裡定些吃食，送到蹴鞠場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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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趙佶一同來到風荷樓的梁師成，忙應承了，又衝姚歡眨眨眼笑了笑，算是也與這位故人打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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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佶這逍遙王爺，最愛書畫，其次是茶，再次是音律。他正想問問姚歡這首從沒在開封聽過的奇怪箏曲，是怎回事，目光一偏，卻看到了李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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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佶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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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又接著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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癡再變作了心曠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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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童貫和蔡攸的熟練寒暄、劉延慶的笨拙巴結，什麼趙明誠的淡然行禮、姚歡的推銷，以及關於箏曲為何能彈出一番金戈鐵馬的氣勢，凡此種種，忽然都好像變得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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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歲的趙佶，看到李師師的瞬間，那尚未油膩地看待美人的少年心性裡，隻剩了如臨夢境的迷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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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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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地，與我這些時日畫的人兒，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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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論樣貌，她其實並不如皇兄的劉婕妤，哦現在是劉貴妃了，唔，她並不如劉貴妃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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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確實與我趙佶所見過的各樣女子，都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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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我怎會將這樣風姿的女子，畫進我的畫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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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佶一時之間陷入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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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旁的姚歡，也驟然意識到，自己眼前的這些人，他們在三十年後，會有比今日更一言難儘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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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佶將是由巔峰墜落深穀的天子，童貫和蔡攸將是權傾一時卻終究身首異處的奸臣，李師師將是開封城人人皆知的“官家的紅顏知己與情人”，劉延慶將會帶著西軍來救汴京之圍、卻兵敗被殺，陳東將帶著太學生上書朝廷誅滅童貫等人、並請求主戰派的李綱複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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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趙明誠和李清照，將在兵禍中先後南下，不久便天人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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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與史書記載的這些相比，姚歡更想知道，那時候，她會在哪裡，身邊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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