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佶被潑了烏桕樹籽油的半邊袍袖,瞬間就燃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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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郡王從愣到駭,嗚哇哇大叫著揮舞袖子往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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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吳阿照卻如發了瘋的牯牛般,亦不顧自己的手掌也已火燒火燎,隻揪住趙佶不令他逃脫,渾然一副要與之同歸於儘的凶煞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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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燃燈油的碳塊,掉落下來,又遇到桶裡潑撒在地麵的燈油,一瞬間,層層榴紅色的火苗四散漫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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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席的眾賓客,大部分人還在突然降臨的變故中癡傻無措,兩個人影已經躍過幾張桌案,撲向趙佶與吳阿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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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清最先到得跟前,卻是對著姚歡大喊一聲“躲開”,一麵已身手快於語言地,提起她的前襟,將她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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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清這回使出的力氣不小,姚歡覺得自己暈頭轉向、七葷八素間就離了油膩膩的地麵,失去平衡的恐懼感還沒完全占據大腦,屁股就坐到了一堆柔軟織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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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十餘步開外、陳列於屋角木榻上的錦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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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是賓客們今日所送的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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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娘子裙上有油!”邵清隻又高聲喊了一句,便不顧火情,回身要去拆解纏著趙佶的瘋子般的吳阿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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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清的話,提醒了沒有摔懵的姚歡,也驚醒了呆愣中的李師師和徐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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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二人從琴席處奔過去,扶起姚歡,溜著牆根跑向門邊,自是離燈油地麵越遠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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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廂,邵清見高俅比自己還決絕地撲向吳阿照,飛起一腳,踹開那廝。邵清再去看蘇頌,老相爺已由蘇迨攙扶,隨著賓客往外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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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清於是不再分心,跳開火苗,幾步搶到另一側堆放賀禮的角落,抽出一塊白森森的布匹抖開,複又往趙佶和高俅處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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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眾人,以及被高俅下了死勁踹到門檻處動彈不得的吳阿照,隻望見火影之中,蘇頌今日帶來的那位青衫士子,抖著一大塊白麻布似的東西,奮力撲蓋仰天倒在地上、嗷嗷哭叫的小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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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俅身上亦有火苗,他無法,隻得躍過一層油火,再就地一滾,試圖壓滅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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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情急之下,哪還顧得斯文,扯著嗓子叫道:“蘇二郎,你家都是死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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驟臨險情,活人也要反應時間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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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此時是冬季,天乾物燥,許多人家的耳房內,都齊齊整整地備好桶水。蘇家的男仆,不待主人喝令,已奔去提了水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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紛亂中,蘇頌卻攔住一個壯實的男仆,對蘇迨道:“二郎,你與家奴,將那燈燭局的祇應人堵上嘴,先看管著。其他賓客,速速送到宅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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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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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前,趙佶雙目緊閉,痛苦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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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俅的半邊臉頰到脖子通紅一片,但比趙佶的傷勢還是輕上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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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著郡王帶來的兩個親從,抖抖索索地幫主人褪下外袍裡衣,高俅又被駭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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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俅混的江湖,不過是開封這個華美都城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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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未去過腥風血雨的真正戰場,自是不曉得,原來火灼過的人體,並不是馬上就焦炭一般的,而是表現出一種怪異的粉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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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鮮豔的顏色,仿佛畜類被剝皮後的視覺效果,給人帶來極大的不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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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俅麵如土色,隻得看向榻邊的另外兩個人:蘇頌與邵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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