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那就好!”
馬植滿麵由衷的恭賀之色,拍拍宗寧的肩膀道:“你回帳去和阿骨打叔叔嘮嘮吧,我得去那幾個賣漆器的宋商處,談談買賣。他們的貨色精美,隻是要價太狠,白日裡榷場中人多嘴雜,不好壓價。”
宗寧了然,轉身往氈帳走去。
馬植定定地看著宗寧的背影。
他的目光,一如他向來對外展示的那樣,溫潤平靜,人畜無害。
這副目光,投向本國上上下下的貴人或小吏時,總能換來一句“馬家這個庶出的兒子真和氣”,投向雄州的宋人官民時,又能換來一句“北虜之地也有這樣風儀文雅的年輕人呐”。
而當這副目光,給到完顏宗寧時,則令這個自幼遠離家鄉、來到陌生傲慢的異族領地做人質的女真少年,獲得無以言表的安全感。
暮色裡,馬植收回自己這副標誌性的目光,微微低著頭,一麵瞧著草色青青的土地,一麵往燈火漸亮的雄州城裡走。
沒有宵禁的大宋王朝,真是繁華啊。
即使是雄州這麼個邊關軍鎮,入夜後依然比燕京城還熱鬨。
馬植行過兩條街,路過一處不大不小、門臉精致的客館時,驀地駐足。
他看了看客館的名號,唔,應是白日裡那對邵氏夫婦所說的下榻之處。
宗寧要娶的那女娃娃,此刻應也在裡頭,準備歇息了吧。
馬植自己也有兩個妹妹。幼妹去年出閣時,就和那紅杏一般大。
馬植記得臨近親迎儀式那幾日,幼妹臉上,始終掛著女兒家那種又緊張又期許的神色,一張小臉於是紅撲撲的,特彆可愛。
星光幽微的夜空下,州城的巷子裡,年輕、又不算年輕的遼籍漢人馬植,發了一個小小的誓言:
宗寧兄弟,人固有一死。待此番事成後,肆哥哥會將這紅杏姑娘帶去燕京城,再設法送到混同江畔你們完顏部中。她便是你的遺孀,將來你弟弟得了兒子,自會過繼一個給她,你這一脈,便能延續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