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坑(1 / 2)

下單無悔 木上淺 2343 字 4小時前






桑丘,從前被譽為:滄越戒尺。

無涯掌門,執滄越戒尺驅策八方。

桑丘後山,專用來關押江湖上窮凶極惡之輩,因地址落在群山之中,故而雅稱為:綠獄。

監守綠獄是無涯掌門的職責之一。可自前代掌門玉聲揚以來,無涯劍派日漸式微,劍派中人對此地極其避諱,好幾任掌門一生未曾踏進後山半步。

蘇沫是個例外,初一十五往來前後山,串門兒似的走動勤快,每回來還不打空手,零食、點心、酒水、茶葉,一應又進無出。不知道的,還以為綠獄裏供著她家一位祖宗。

入出綠獄隻有一條羊腸小路,路邊是兩麵百尺石壁,筆直陡峭,青苔斑駁。到入口處,壁上赫然兩個水車大字,狂書篆刻曰:綠獄;其下是一行正楷小書,曰:後山禁地,掌門以下止步。

石壁頂上是一麵平整的山崖,崖上建了一座哨亭。後山素來人少,守備弟子們日常無趣,多以數雲朵、射過路飛鳥解悶。久而舊之,後山便落得個飛鳥絕跡,猿猱不渡的環境,越發惹人寂寞。

今日葉曦輪值。他在山崖邊來回踱步,借此俯瞰山下風物。

山外,平原上空濃雲密布,烏泱泱的十幾裏雲被,浮於廣袤的平原闊地上,仿佛上天隨時會厭倦俗世這場戲,“噗――”地一聲,底下肮臟混亂的人間全被蒙住。

那邊是滄越的腹地――六大家族,數百年爭鬥不休的地盤。

“叮――”“咚――”“咚――”

前山鍾聲震響,餘音回蕩不絕。

已到午時,那丫頭該來了。

葉曦轉身往回,這一轉身,眼前景物便好似換了一個天地。

群山臨海,水闊天清。幾隻沙鷗翱翔於海天之際,自由無度。近岸有青山,黛瓦灰牆間升起幾處炊煙。屋舍錯落於深秀林間,曆經幾百年風雨洗禮,自有一番氣象。

這片山本來沒有名字,隻因六百年前一位姓桑的劍客隱居在此,它才有了名字,就如滄越上本來沒有無涯劍派,隻因第一任滄越共主是無涯掌門,於是才聲名遠揚。

遠遠地,一朵“黃花”竄出山門,沿著蜿蜒古道,飄飄遙遙地來。

葉曦笑了笑,待那“黃花”一進穀口狹道,他便站在山崖邊高喊:“掌門,初五就來後山,當心我大師兄吃醋啊!”

喊聲回蕩在穀中,層層疊疊,威力不低於前山報曉鍾。葉曦修的功夫叫“金烏唱”,今日半成功夫都沒使出來,若是滿腹丹田氣鼓足了,開嗓便要叫得山上山下,山前山後,人人通曉。

果然,蘇沫被他一喊便停住腳步。做掌門做到任由門中弟子打趣,她也是六百年來算獨一份。

蘇沫也不惱,仰著脖子回喊道:“無妨,你大師兄近來愛吃酸,回頭你再幫我摘幾框山楂果兒。”

葉曦聞言心中一苦,強笑著應了聲“唉”,轉頭焉噠噠地走回哨亭。

哨亭裏有個紫衫老人在打坐,見他這副模樣,便笑道:“人家小兩口你躲我藏,圖個趣兒,有你什麽事兒?。”

黃衣女子的身影漸漸沒入羊腸小徑轉角處,葉曦自嘲地笑了聲,嘴上卻喃喃道:“不是還沒完婚嗎?”

身為桑丘六百年來首任女掌門,蘇沫身邊自然不乏仰慕者。隻可惜名花早已有主,何況她素來不愛留意那些今日送花,明日送果的小情小意。

穿過狹道,一片竹林映入眼簾,清風吹起,竹海綠濤湧動。

“綠獄”是個隕星砸落形成的天坑。百裏竹海嵌在環形絕壁中,宛如金指環上嵌著一顆綠寶石。

“看看這住的地方,還嫌自己被綠得不夠……”蘇沫心裏腹誹,腳下卻是十二萬分警醒。

這片竹林中暗藏玄機,稍不注意便可能止步於此。她一月隻來兩回,青草漫展個,早將先前走過的印記掩住了。

蘇沫在草叢中小心騰挪,直到看見沒入草叢半截的石碑,她才放心一半。

石碑上刻著“空翠”二字。

蘇沫撥開眼前障目的枝丫,仿佛美人悶了整日,終於被情郎撩開喜帕,一汪幽藍的湖泊攤在眼前,視野陡然開闊。

湖心坐著一座竹舍,九曲竹棧橋勉強將湖心竹舍與岸邊相連。

必須得說,阻止她日日來此的,不是桑丘的俗事,而是從銘劍堂到湖心齋這斷累死人的路。

齋門一如既往地敞著,屋後雨簷下擱著張竹榻,某白衣少女泡了壺茶,半躺在竹榻上慢慢看書。

正值午後時分,陽光灑在她清秀的臉龐上,越發顯得女子容顏如玉,五官精致。遠遠地,竹棧橋上傳來吱呀聲,像是在提醒旁人這竹舍的歲數。

蘇沫小時就有這竹舍了,而她也在此住了……住了……三年四個月零五天。

是該叫蘇沫找人來修修。

說來,自她三年前入“綠獄”後,便沒少使喚蘇沫。

人家現在好歹是一派之首,總是找些雞毛蒜皮的是煩她,似乎不太合適。

罷了!改天還是勸她把掌門之位讓出去。

足音漸近,不多時,來人已經站在榻前,見她這副憊懶模樣,本來沒火也被惹起了火。

蘇沫雙手抱懷,戲謔道:“藍姑娘,今日安好啊!”

少女淡淡道:“好。蘇掌門好。”

哼,女人!

不待主人招呼,蘇掌門便自側身坐在矮榻上,提起紫砂壺,自斟一杯,仰頭飲儘。皓腕上的血玉鐲子輕擊杯壁,發出泠泠輕響。

看來是有事。

少女這才撂了書卷,也給自己斟茶。伸手,露出腕上一模一樣的血玉鐲子。

“觀左又惹你了?”

“沒有。”

“老狐狸那夥人又給你小鞋穿?”

“照你上回說的辦了,師叔他們近來消停了不少。”

“那你這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到底所為何事?”

蘇沫擱了茶杯,故作淡然道:“也沒什麽,不過是滄越各派圍上玉明巔,欲還三年前那杯喜酒的人情罷了。”

三年前那場婚宴是藍雅的忌諱。每每藍雅惹了蘇沫不快,蘇沫就會故意提起刺她的心。起初藍雅還能被激得與她乾架,如今卻隻輕鬆一笑。

不就是來了沒給你倒茶麽?妮子也忒小氣了。

“都過去三年多了才想起來還人情,想必背後某人有所圖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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