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不看就不看,喊什麽。”陳浩東慫慫肩,“算了,我自己看。不就看看新娘長什麽樣,你真大驚小怪。”
這家夥。何月竹有些生氣,他懶得再與陳浩東爭辯。對方已經躡手躡腳走到了那座廂房旁側,蹲在窗下,用手指在窗戶紙上摳出一個洞,鬼鬼祟祟地探頭探腦。
何月竹又勸:“趕緊走吧,如果被新郎官發現,你必死無疑。”
他想把陳浩東拉走,而陳浩東把他一把甩開:“什麽死不死的,哪有那麽容易死。”
陳浩東嘿嘿笑道:“要掀蓋頭了。掀了掀了,掀——靠”
“看到就快走。”何月竹提醒他。
可陳浩東忽然啞巴了。他揉了揉眼睛,又看了幾秒。
“你妹!”
“你罵我做什麽!”何月竹真的生氣了。
“不不不。這是你妹!”陳浩東回頭看何月竹,笑容變成了一個尷尬而怪異的表情,“你怎麽不說,新娘是你妹妹啊。”
“?”何月竹覺得莫名其妙,這都什麽和什麽,“你別亂說,我哪有妹妹。”
“你自己來看。”
“你整我是吧。”何月竹直接識破。
“哎呀,我有病,騙你做什麽。”
陳浩東不由分說地把何月竹按在窗前。搖曳的燭火如一滴血蒙住了雙眼,看得人腦袋發昏。
房間正中央的圓桌上點著兩盞紅燭,映著圓桌對麵的倚夢床架。吳端正將手中的稱心如意杆放在圓桌上,新娘則兩手交疊放在身前,安安靜靜地坐在床邊。他的紅蓋頭已被半掀,掛在點翠玉簪與琺琅步搖上。
新娘的烏發長至腰際,又經過一番梳妝打扮,不仔細看,還真像個女子。
而何月竹前所未有地震驚到張口不能言。
“你自己說,是不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陳浩東得意洋洋地問他。
“不…不是。”
何月竹幾乎石化,好不容易才搖了搖頭。他不再看了,僵硬地站起來,由於錯愕與詫異麵頰一陣泛白。他嘴唇翕動,實在不知如何說出口:那不是他妹妹。
就是他本人,準確點,是十七八歲的他本人。
他揉了揉眼睛,懷疑是自己一時眼花看錯。於是再次蹲在窗邊,定神窺探。
年少的他在燭火的光暈與銀飾的流光中宛若仙君,臉上的稚氣尚未完全褪去,他雙眉舒展,朝吳端幼鹿般傻傻地笑了,垂在臉頰兩側的赤金流蘇隨動作輕輕晃動,染得他臉頰微微泛紅。
千真萬確。
這就是我。
年少的他扯了扯吳端的袖子,把對方往床上拉。
感覺看不下去了。
感覺臉上在燒。
何月竹用顫抖的手捂住一陣紅一陣白的臉蛋,思維斷片。
“別看啦!”陳浩東拍了一把何月竹的肩膀,落井下石,“說得好聽,結果自己看得最起勁。”
何月竹完全沒聽陳浩東說了什麽,隻聽見吳端笑了一聲“別急”,輕輕拍了拍少年的腦袋,回身持起桌上纖細的白瓷酒壺,倒了兩杯清酒。將其中一盞酒杯遞給少年。
從一開始,蓋頭下的人就是少年的他嗎?
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離奇的事啊。
從沒聽說過參加自己的婚禮的。
他有滿肚子話想吐槽,卻全都啞在嗓子裏,慌得手足無措。
何月竹感覺麵門越來越熱,仿佛有一團火在身體裏灼燒。他不住告訴自己:
我在做夢。
我絕對在做夢。
在大腦宕機的前一秒,何月竹懵然醒悟:對啊,這就是夢。
——夢,越是真實越不可辨,至於我的夢…對你而言應該很離奇。
吳端的話在耳畔浮現。此時何月竹已經完全想起了一切。他又羞又氣,咬牙切齒地罵了一聲:“靠!”
未免也過於離奇曲折、驚心動魄、意料之外了。而且還這麽、這麽、這麽羞恥。你最好不是故意捉弄我,吳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