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儘興了嗎(2 / 2)

太上敕令 晨昏線 2654 字 6小時前






司馬氏?是那些突然消失的手?

“我才不信你的鬼話。”

完顏於昭保持著和善的笑容,他輕輕合了合掌,何月竹便被一股力量擊退數米。

何月竹吃痛地呻吟一聲。側臉在粗糙的泥地上磨得生疼,雙手也被扭得幾乎骨折。

完顏於昭沒有一絲發怒的征兆,輕輕拍手,念了個名字。

“司馬誠。”

隨即,他身後的土地升起一個慘白的魂魄,魂魄手持一道巨大的招魂幡,畢恭畢敬地朝男人伏地跪拜,說道:“陛下有何吩咐。”

“你來看他。”

司馬誠抬起頭,一看到何月竹,神情忽而從誠惶誠恐變作怒目圓睜,“你!”

它賣力搖起招魂幡,在渾濁的鈴音中,周圍漸漸聚起諸多披麻戴孝的鬼魂將何月竹重重包圍。

它們匍匐在何月竹身邊,直勾勾地盯著何月竹,伸出雙手扒拉何月竹。雖然那些手如同幻影般直接穿過了肉身,何月竹卻感到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劇痛,仿佛他們是直接拉扯他的五臟六腑。他向前猛地嘔出一灘鮮血。摸了摸嘴角,又感到一股濕熱從鼻腔也湧了出來。

完顏於昭繼續保持無害的微笑:“看啊——他們恨不能把你抽筋剝皮。”他望著何月竹痛苦而不解的雙眼,又溫柔道:“畢竟他們都是因你而死。”

“和我...有什麽關係...”五臟六腑仿佛都被架在炭火上炙烤,何月竹唯一能做的,隻有像死魚般大口喘氣。

完顏於昭微微一笑,他向後坐下,立即有條鬼熟練地爬到他身後,充當一條諂媚的人肉凳子。

完顏於昭笑著摸了摸身下鬼的腦袋,就像摸一條狗,他微笑問司馬誠:“你過癮了?”

“過癮、過癮。”司馬誠連聲應道。

完顏於昭聞言仰頭和藹笑了兩聲,可就在一瞬間,他止住笑容,臉色突兀變得冰冷,厲聲喝道:“你過癮了,朕算什麽。”

與此同時,那隻黑色的巨手再次出現,將何月竹身邊數個鬼魂碾成稀爛。

司馬誠驚懼萬分,招魂幡脫了手,他伏在地上連磕數個響頭,“臣不敢!”

而何月竹身上的劇痛也消失了,他捂著胸口艱難喘氣,望見完顏朝他展露一個波瀾不驚的笑顏:“現在你信我了?”

疼痛終於消解。那麽一瞬間,何月竹竟真升起了條件反射的感激,可他迅速反應過來,這不過是一種瓦解心理防線的手段。

這個瘋子...他用儘全力惡狠狠地回瞪,口中又湧出一灘鮮血:“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

“強撐什麽?你就是個廢物。”

完顏再次仰天大笑,忽然又止住笑聲,凝神望著夜空,冷聲道:“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何月竹怔怔地看著完顏於昭。竟感到耳畔傳來了清脆的,是如同幻聽般的三清鈴音。他艱難地笑了,口中輕輕喚了一聲:“......吳端。”

完顏聞言,麵色霎時陰冷,他緩緩站起,一腳踏在何月竹手臂開裂的傷口上,聽著骨頭碎裂的響聲與何月竹吃痛的慘叫,他朝司馬誠一笑:“繼續。”

招魂幡又搖了起來。何月竹還沒來得及喘息,劇痛又開始蔓延。他猛地向前嘔出一灘黑血,眼前升起昏黑。黑暗不僅僅侵入了眼中,還以一種濕冷的觸感湧進他的鼻腔、口腔,直到全身都被一種陰濕的觸感侵襲。

意識被一股外力往外拖去,直到眼前的一切離他越來越遠,疼痛也離他越來越遠。最終何月竹成了飄在軀殼深處的一縷意識。隻能在意識與身體的夾縫中,透過一道遙遠的,宛如小窗般的開口看著外界。

“司馬誠,是誰!”完顏於昭暴怒抓起何月竹支離破碎的身體,已然是一具空殼。

“是、是臣膝下幼子。臣管教不力,臣該死!”

完顏於昭將何月竹的身體攬進懷裏,轉怒為笑,摸了摸司馬誠的腦袋,“現在有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知道是什麽嗎。”

“是、是。臣一定傾全族之力攔住那個道士。”

何月竹看著無數鬼魂從泥土中魚貫而出,發出淒烈的嘶吼,粘合著土塊與石礫,聚成一個龐大的多足陰影。地動山搖,摧枯拉朽,前所未有的壓迫感遮天蔽日,這是何等可怖的怪物。

正當此時,有個少年突兀出現在何月竹的識海。大約十五六歲,渾身沾滿土屑,衣著襤褸破爛。

“少將軍。”少年開口,像是在喚何月竹。

何月竹問:“你是誰?”

“我是...司馬衍。本是無顏再見您,但我實在不忍看您被折磨...”

“等一下、等一下,司馬衍,你是司馬誠的族人?你認識我?我現在怎麽了?”

“我附身了您。”司馬衍隻回答了最後一個問題,或許前麵的,他都默認了。

我被附身了。何月竹心說,該不是想用我來威脅吳端吧。

他見司馬衍似乎沒有惡意,還能交流,便試探:“司馬衍,你能把身體還給我嗎?”

司馬衍搖頭:“您不能回去。我們司馬一族的魂魄盤踞在此已經將近千年。您根本無法抵抗。”

“千年?!”難怪那個怪物有如此駭人的壓迫感。這麽久遠的惡靈,吳端他能招架嗎...不。一定沒事的。

“這裏很安全,請您哪裏都不要去。”

我已經身不由己了,還能去哪裏。何月竹嘆了一聲,他抱膝坐在黑暗裏,心情複雜,“那個完顏什麽的,說你們是因我而死?”

“不、不是的。您千萬別這麽想。”司馬衍聲音悲苦,“請您看看我們的記憶。”

黑暗中,耳邊漸漸浮現了從遙遠邊界傳來的聲音,那聲音窸窸窣窣,如支離破碎的玻璃瓦。何月竹讓意識往那個方向靠近,聲音也漸漸清晰,側耳去聽,混合了稚嫩的、蒼老的、男人的、女人的,各種各樣的聲音,組成近似狂笑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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