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讓我靜靜(1 / 2)

太上敕令 晨昏線 2594 字 4小時前






第40章 讓我靜靜

文物展安置在省博物館北館一樓。恰逢周末,又是開展首日,展廳真是人頭攢動,人山人海。

展廳的主色係是幽冷的墨綠,四處懸掛著金王朝的奔狼圖騰作裝飾。完顏於昭的部族名為:烏侖。發源自草原,因而金王朝崇尚墨綠,而大片濃重的墨綠能給人帶來獰厲可畏的威嚇。何月竹渾然而生一種肅穆的神秘感,吳端卻興致乏乏。

——他寧願在血海裏泡十天十夜,不想接近這地方一步。

可何月竹請了。

“歡迎大家來到金世祖皇陵出土文物展,我是誌願講解員尉羽悅,大家可以叫我小尉。本次展覽共展出三百六十七件出土的精品文物,也是金世祖皇陵文物首次向大眾亮相。需要講解的遊客請跟上小尉的步伐。”入口處,一個容貌姣好的年輕女性端著麥克風說道,“首先,我們將前往……”

何月竹看著她順滑柔直的長發,拉了拉吳端的袖子,“我想聽聽講解。”

他抬頭,才發現吳端正直勾勾地看著人家講解員,好像要把對方看出魂兒似的。

何月竹為之一愣,看了看吳端,又看了看講解員,又看了看吳端,這時吳端已將視線轉回了他身上。

“去唄。”吳端聳了聳肩,“不過我以為你帶我來是想聽我說。”

“啊!對哦。”何月竹醍醐灌頂,怎麽忘了身邊就有個歷史的親歷者。

吳端說:“不過,聽聽現世評說也無妨。”

他倆跟上了講解員的步伐。小尉身邊已經圍了裏三層外三層遊客,她朗聲背稿:“金世祖戎馬一生,馳騁萬裏,建立了歷史上疆域麵積最廣闊的朝代,帝國領土向北延伸至索亞山脈,向西直到鹽海,向南則吞並了大陳王朝的江山,率領的草原鐵蹄所到之處無人可敵……”

何月竹聽到吳端冷笑了一聲,“倒是評價頗高。”

“可能因為他打下的江山奠基了我們現在的版圖…現代人隻覺得他是一個很偉大的征服者而已。”

吳端嗤之以鼻,“畢竟被征服的不是自己。”

小尉又指著一張模擬金世祖骨骼3D還原圖介紹了他的生平。

“金世祖的部落名為烏侖部,是來自草原的遊牧民族。部落首領選舉的方式簡單粗暴,現任部族首領的兄弟手足、成年子孫都有繼承機會,前提是在血與肉的廝殺中活到最後。完顏於昭身為幼子,手刃所有兄長叔父,最後奪了首領位置。那時他才二十五歲左右。”

真野蠻啊。

手足相殘的嗜血成長環境,難怪完顏於昭那麽殘忍可怕。何月竹心說。

小尉領著隊伍往下個展台走去,玻璃展台裏安置著一套被拚湊還原的衣裳。何月竹大吃一驚,這分明就是完顏於昭身上的衣著(破爛版),看來是從他屍首上扒下來的。

“金世祖也是公認的暴君。”小尉繼續說,“史料記載,金世祖喜怒無常、暴戾無度。在他死後,宮裏大多數人,包括宮女、太監、侍衛、妃子,都被迫與他一同下葬。本次皇陵重見天日,我們也在其中發現了數以萬計的殉葬者。”

完顏於昭...真的好可怕。何月竹難以置信,自己居然與如此恐怖的人物正麵交鋒過。

他望了望四周遊客,似乎也對這段歷史噤若寒蟬。畢竟活人陪葬實在太過殘暴。

“不僅如此,金世祖早年征戰四方,常常虐殺降兵,屠戮百姓,我們現代人看來頗為殘忍。但他本人不以為意,甚至以此為榮,命史官詳細記載每一場戰役。”小尉又說,“也正因此,我們才能從另一個角度了解完整的金世祖。”

“我們最耳熟能詳的戰役,想必是雲寧之戰了。大家來看這張地圖。”

她在電子屏上呼出一張古代大地圖,“大家應該都知道,雲寧之戰中金世祖攻下了通往中原的最後一座守邊關隘,也標誌著大陳王朝正式走向滅亡。從此,我們中原文化遭到了將近一百年的嚴重摧殘......”講解員繼續說了下去。

“都知道?”吳端忽然在他身後低語一聲。

“是呀。中學歷史學過。”何月竹應。

“......”

“現在左手邊展出的便是金代兵器殘片。金人尚馬術,這些展品都是騎兵使用的武器。”小尉領著大家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說,“但即便是金人所向披靡的騎兵,也在雲寧之戰中被攔了三年。這也是金世祖征伐生涯中持續時間最長的一場戰役。關於雲寧之戰的結局,想必大家也不陌生了......”

“我知道!”有個六七歲的小男孩喊道,“大叛徒成澈投降了。”

成澈啊。

何月竹嘆了一聲。

不用小尉介紹,他也十分熟悉這個男人。

現在學校很重視忠誠教育,成澈常作為反麵例子出現在教科書與考題中。他是歷史上相當知名的叛將,是背信棄義的典範。可以說,他的選擇改變了中原文化的命運。

這架電子展台,正以高清畫質細數成澈罄竹難書的背叛後果:

根據流傳下來的史料,成澈的父親成甚,在寧城率領士兵抵抗了整整三年。成澈卻在父親戰死後迅速放棄了抵抗。不僅如此,他叛敵後還心安理得地在金朝封官進爵,享儘榮華富貴。

“小朋友真聰明。是的,雲寧之戰,以成澈開關降敵告終。”小尉說著往前走去。何月竹跟了幾步,忽然發覺身邊的腳步聲消失了,他回頭,吳端還停在了那電子展台前。

“怎麽了?”何月竹走回他身邊。

吳端垂頭凝視那電子屏幕,以一種低沉而沙啞的嗓音問他,“為什麽。”

何月竹反問:“為什麽?”

吳端看了看那個小男孩,又看了看何月竹,沉默著搖了搖頭。

“你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

“...”

“要不我們找個地方休息?”

吳端又搖頭,“我獨自靜靜。你去逛。”

“好...那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走了。”

“不會。”

吳端變得好奇怪。如果說他剛剛隻是對展覽毫無興趣,現在幾乎是對一切厭惡至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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