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澄澈的泥沼(1 / 2)

太上敕令 晨昏線 2654 字 4小時前






第107章 澄澈的泥沼

道長取走了成澈手心緊緊攥著的木牌,左右端詳上麵每一個字,似笑非笑:“這是我用辛苦算卦錢買的牌子,成公子怎就拿去丟了。”

無端...

成澈輕輕抽出手,背在身後發抖。

哪怕隔著帷帽黑紗,他也不敢看無端,隻怕一看他焦灼的心情就暴露無遺,“你許的願望...我不喜歡。”

“那是我多事了。”無端笑出了聲,“隻是詫異兩月不到,成公子已尋到佳人了。”

又看成澈空蕩蕩的身邊,“佳人呢?”

成澈連連搖頭,把語調壓得很低來克製自己翻湧的情緒,“她隻是我表妹。司馬媛。”

“表妹...”無端咀嚼這二字,從沒有聽說七夕帶表妹遊園的。但將信將疑之下竟有一種隱隱約約的慶幸。

“真的。”成澈揚起臉,“我和她沒有那種關係。無端...你相信我。”

“成公子,我信與不信,又會怎樣。”

一聲又一聲的“成公子”砸在成澈心頭,後者嘴唇接連扁了下去,抬手輕輕掀起道長的帷紗掛在帽簷。

終於與他久別重逢,四目對視,“無端...還叫我阿澈,好不好。”

無端動了動唇,無聲喚了“阿澈。”

卻後退一步,與成澈拉開距離,“成公子,是你說的。你我今生不相往來。”

成澈的嘴更癟了,“不相往來...是我說的...沒錯...是我說的。”

他努力勾起一抹淒淒笑容,“嗯。我就是不想你誤會,沒別的意思。道長。不打擾你做生意。告辭。”

他一口氣說了很多,沒等無端回一句話,便飛快轉身往橋下逃也似走去。

道長被他一句又一句堵得反應不及,再看這家夥擅自離去的背影,兩個月無處發泄的某種情緒終於化作一股炙熱。

他當它是無名火,他以為它是無名火,於是一把扯下發上木簪。兩步上前抓住成澈手腕,怒道:

“成澈!”他緊緊握他,“這——”

這木簪還你。

他是想就此一了百了,斬斷塵緣的。

成澈怔怔回首,眼角、鼻尖、耳根沒有一處不哭得通紅。不過走出幾步,淚水竟已沾濕滿麵,讓他像極一彎從水裏剛剛撈出的月光。

無端望得啞聲。忽然道不出那句預想的殘忍。

他握著成澈良久,輕聲問了一句根本沒必要問的:“不複相見。是你的真心話嗎?”雖然答案昭然若揭,他還是怕成澈給他不想要的回答。

好在成澈連忙把腦袋搖得不停,轉眼又有兩滴淚水晃落在頸間,“不是!不是!”

他想解釋那天他隻是好愧疚,好害臊,可一回想發生的事兒嘴就止不住哆嗦,“不複相見,我不想...真的不想。可是那天聽你說,我在你心中和旁人沒區別...”

他向前一步,右手搭在胸口,“我真的好難過。難過得我寧願再也不見你,也不希望,做你的......與旁人沒有區別的......”他垂下腦袋,咬出那兩個字,“道友。”

無端啞然失笑,隻好緊緊抓著手中木簪,若是不這麽做,怕是無法克製自己擁抱成澈的衝動了,“你覺得,可能嗎?”

“啊...?”

“怎麽會和旁人沒區別?”無端目光躲閃了一陣,最終停在成澈臉上,長長舒了一口氣,語氣變得堅定而坦然,“我酒後說的胡話你都忘了嗎?”

“當然沒忘!”成澈左右搖頭,一愣,“你不是說你沒說過嗎!”

道長笑起,抬手拭去成澈臉上淚花,“可成公子從不說謊,對吧。所以...你對我真的很重要。”

——能讓那麽驕傲的無端道長服軟認栽,也就成澈能做到了。

聽他這麽說,成澈也泛起甜味。

他終於承認了。他終於肯承認了。

成澈溫溫含淚笑起來,“是啊...騙你是小狗!”

兩人相視一笑,無需多言,便知那“此生不負相見”已經作廢。

成澈越笑越開心,最後雙眼眯起,咧開嘴笑得像個被塞了滿嘴糖霜的小孩。

“嘿嘿嘿...無端...嘿嘿嘿。”

“還笑!”道長用木簪敲了敲成澈腦殼,聲音特別清脆,像敲木魚,“這兩月你傷我傷得好深。成公子。”

原來那道士說無端最近脾氣不好,是被我傷到了。成澈很愧疚,捂著腦門“嗚嗚”兩聲,“你也傷我好深,複得那麽絕情絕義...我以為你當真厭極了我。”

“除了依你,還能怎樣。畢竟你是成公子,是未來的大將軍,而我隻是一介山野道士。”無端說著將發簪別回發髻,理了理額前碎發。

這話成澈聽得難受,好奇怪自己怎麽會變成這樣。無端一句話能讓他開心得像吃了蜜糖,一句話又能讓他難受得像喝了苦漿。

“好了成公子,若無事,本道...”

成澈連連搖頭,他不想做成公子,至少現在不想,“別說了...”

在無端下一個“成公子”冒出來前,成澈乾脆向前一步擁住對方,輕聲提醒:“阿澈。是阿澈。”

道長身體一僵,他暗暗克製了半天,成澈卻心安理得把一切攪得稀碎。

他不知該如何反應,嗅了嗅成澈發上的味道,這家夥沒喝酒啊,“人來人往,都看著呢。”

“我不管。”成澈把自己埋得更深,“除非你改口叫我阿澈。”

無端左右看了兩眼,人頭攢動的大橋上不乏相擁並肩的愛侶,或許多他們一對不多,少他們一對不少。

“阿澈。”

成澈乖巧應了,“嗯。”

卻沒有應諾放開他,反食髓知味般埋得越來越深,“無端,這兩個月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可我不敢去無所觀找你,就怕你不想見我。”

見這家夥一時半會不想放開了,無端便無可奈何摘下帷帽,輕輕戴在成澈頭上。他在乎成澈的名聲。

“傻瓜...怎麽這麽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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