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一點沒長大(2 / 2)

太上敕令 晨昏線 2831 字 6小時前






“蛇,你在這裏。道長是不是回來了?”

“......”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

“...蛇,我問你一個問題。”少年眼淚汪汪,“道長是不是背著我在外麵養小道士了...”

左看右看,竟從黑蛇蛇目裏看出一點無語。

“道長以前總說,要抱著我才能睡著。”少年抓著衣袖,“現在果然是有其他小道士抱著睡覺了。所以就不要我——”

無語的黑蛇默默膨脹變大,把少年整個吞下,強行帶回袇閣見它主人。隻剩“啊啊啊——”在原地回蕩。

一同吃午飯的時候,程澈就差把“好難過”三個字掛在臉上了。

他偷偷打量道長,身上一股宮裏的味道,而單耳上也戴了枚青色耳璫。他不說話,想等道長主動來找他,說清楚昨夜到底為什麽要拋下他。

然而道長居然不動聲色,說起了別的,“皇帝還活著。”

“......”皇帝當然還活著...師父你看我多難過,你看我的眉頭,都皺酸了...

“看來,那藥至少吃不死人。”

“...”程澈默默:吃不死人是什麽意思...師父,你還關心這些。你快安慰阿澈,說今晚就會回來一起睡...

“近日洛陽城煞氣頗重。該辦個祈福齋醮,除煞祭天。”

“......”程澈一愣,按照師父教他的九宮六合原理,昨夜的雷暴,恐怕也是因為這股煞氣。

好可惡的煞氣,希望沒有禍害到誰...

想著程澈又默不作聲吃了兩口白灼菜心:師父胸懷天下,關心眾生,唯獨不關心我...

無端支頤看徒兒吃菜,“慢點吃。”

憋了半天,第一句話居然是“慢點吃”!程澈立即抬起飯碗,往肚子裏大口扒飯。

無端還是隻字不提昨夜,“味道如何。”

程澈把吃得乾乾淨淨的碗一摔,撅起嘴唇,“哼!”——他決定改變策略,掛在臉上的字從“好難過”,變成“生氣了”。

無端當然知道徒兒在氣什麽,抬手摸了摸程澈額發,輕聲:“別氣了,晚上...”

程澈以為是“陪你睡”,卻是“給你米糕”。

然而現在靠吃的已經哄不好小道士了,程澈雙手環胸,“哼哼,我不吃!”

無端把他的臉蛋狠狠一扯,“怎麽隻會哼哼了?該不會饞蟲變小豬蟲了吧。”

程澈一把拉開道長的手,臉上的軟肉彈了兩下,“哼,我在生氣!”

道長看得笑開,把徒兒圈進懷裏揉了一把,“放心吧,絕不是嫌棄你埋汰你。你永遠是我最厲害的、唯一的小道士。”

程澈卻鑽了出去,咬了咬下唇,隻求一個答案:“那為什麽答應好了獎勵,到頭來又反悔?”

對於獎勵這事,無端確實心中有愧,且萬般無奈。如今程澈不再是過去那個稚嫩孩童,嗓音也多了幾分低沉,添了幾分溫潤。但到底,還留存著少年的青澀與未熟。

他輕輕搖頭,“抱歉。唯獨這件事,解釋不得。”

解釋不得,那就當你騙我。

程澈眼睛裏的光芒黯淡下去,他木木站起,又背過身去,抬起的手臂好像在拭淚。

“徒兒知道了。”

“往後徒兒會一個人睡的。”

他往外走去,而冰冰涼涼的聲音飄了回來:

“最討厭說話不明不白,還說話不算話的道長了。”

很快無端就意識到,這場別扭真的鬨大了。

阿澈還是那樣固執,“討厭”二字說出口,便真的再不和他說一句話,連雙目對視都能避則避。小道士每日除了必要的一日三餐,就是在無所觀角落裏一股勁鑽研法術。

如果不是道長給他帶上了傳聲範圍正好覆蓋全觀的耳璫,偷聽了少年無數次“師父...阿澈好想和你說說話”,他真以為自己被無可挽回地討厭了。

這變扭就這樣鬨著,鬨著。不知不覺,就鬨到了一個月後的祈福齋醮。

——徒兒身上的煞氣將要積蓄而出,道長不得不使些不大道義的手段。

他要讓天下人來分攤程澈的煞氣。

祈福齋醮當日,無所觀向四海開觀,天下來客皆可登觀參拜。

放在平時,隻有提前預定來訪日的王孫貴族才有入觀的機會,所以今日觀裏唯一的小道士特別激動,當天起了一大早,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頭發梳得整整齊齊,又套上了自己最中意的小道袍——與師父同款!

“我想臭道長乾嘛,才不想他...”

程澈雙手撥出衣襟裏的長發,係上腰帶與繩扣,再往腰後別了一支小拂塵。可對著鏡子看來看去,心思還是不由自主飄到某人身上:真想像道長那樣往那一站,便威嚴自來。

“不想了不想了。”程澈連連搖頭。畢竟這麽重大的齋醮科儀,他不主動提,道長竟真的一個活兒都不派給他。好氣。

想著想著,身旁忽然也坐下個年紀相仿的道士打扮的少年,“我喺嶺南咁遠趕過嚟,呢一趟算係值!”

他說什麽呢。程澈好奇盯著他,而少年一瞥程澈,換作官話,“你也是和師父來觀摩齋醮的道士吧?我是嶺南七令觀道長座下弟子,排行第十二,道號覺明。”

“我是……”程澈話沒說完,這小道士便接過了話茬,“無所觀可真大,和師父拜了半天,好像隻逛了三成。”

“你師父呢?”

“他啊,和其他道長論道去了。我一看沒我事了,趕緊出來透透氣。”

少年總是會吸引少年的。說話間,又陸陸續續來了幾個道士打扮的小男孩聚在樹下休息。

那個來自七令觀的小道士直接開始社交,“你們該不會都是和師父來的吧?”

一問,還真的都是。五湖四海的道觀,哪裏都有。

小男孩們聚在一起,各自都有話聊。話題也離不開那一句總起:數落自家師父。

這可真是聊到程澈心坎上了,然而他幾次想開口,都插不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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