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說吧(1 / 2)

太上敕令 晨昏線 2401 字 4小時前






第168章 說吧

這是記憶?還是直覺?亦或是...我神識深處某人的竊竊密語。

程澈腦袋發懵,憑著那股若有所指的雜念朝觀外走去。

“龍脈”這兩個字究竟觸動了他哪根心弦,他不知道,可他直覺與前世有關。

與他身上凶煞至極的命數有關。

與成澈有關。

與無端有關。

與他這個靈魂所遭受的所有“劫難”有關。

“我要想起來...我要想起來....”

無端沒算到自己這一出苦肉計竟沒什麽效果,連忙上去跟住程澈,“阿澈,阿澈。你若不願意我叫你阿澈,我便還叫你阿蟲。”

“......”

“你我從此便離開洛陽,不受約束,不設歸處,踏江逐月,四海為”

“......”

“我帶你去吃遍天底下所有好吃的,玩遍天底下所有好玩的...”

程澈忽而停下腳步,回首用一雙空洞的琥珀色眼望他,“這些,都是你給成澈的承諾。對吧。”

被當場揭穿,無端無言以對,隻能怔死原地。他究竟是不是在徒兒身上彌補當年欠成澈的一切,他比誰都心知肚明。

而他今生的徒兒一聲不響,木然順著一百零八級台階往下緩步走去。背影決絕地如同要去求仙問道。

而無端心中有愧,再也跟不上一步。

程澈沒想過氣他,程澈隻是想確認事實而已。

他仿佛能看見,那些明月高懸的夜,那些濃濃對視的雙眼,那些情人許下的誓言。

仿佛他就在當時,仿佛他就是成澈...

一切因果的答案就藏在他的三魂七魄深處...最深處...

他是天底下最厲害的小道士,他看遍了藏經閣所有經書,他理解神識,了解魂魄,他能徹查自己。

程澈苦笑一聲,最重要的是...

成澈,若是我能全部憶起你與道長的過往,是否我便也能像你那樣名正言順被愛了。

“咳咳…咳!”

程澈喉頭一苦,滿嘴鐵鏽味。

無端看見落在程澈腳下的血點,才終於醒悟,追到程澈身前,“你怎麽了?”

程澈嘴角帶血,“你在關心我。還是關心成澈。”

無端緊緊握住他的手,“自然是你!”

程澈揚起臉,溢出的血將他唇色染得緋紅,“嗯。我沒事。”

“……”

他抽出手,繼續往下走去:“沒關係。道長...等我想起成澈的記憶,我們再相愛也不遲——”

可他隻再走了兩步,便眼前泛黑昏死過去。

*

蒼山的雪季,山脊的輪廓向著遠處綿延,勾勒出一幅丹青的畫卷。無端與無端心上人的小廬坐落蒼山腳下,洱海之浜,小廬外一座花圃,四季皆有時令鮮花點綴,還有一棵掛著秋千的蒼天銀杏。進山砍柴的樵夫時常能見秋千上一個一臉病態的男人披毯小睡,另有個年紀稍小的男人在背後為他推秋千。而後者也時常奏起一架手製三弦,前者則伴著樂聲輕聲哼唱。

上元節前夜,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紫色的電光映照出床上人兒虛弱的麵孔,程澈渾身都在瑟瑟發抖。

無端躺在他身邊,輕輕摟住他,捂好他的耳朵,“別怕。我在。”

程澈沒有回抱他,可他連聲音都在顫抖,“明日就是上元了,怎麽還會有雷?”他小心翼翼看向窗外,“道長,是不是...來劈我的?”

無端皺眉打斷他,“大理冬季落雷並不稀罕,自然與你無關。”

程澈閉了閉眼,“我以前從不怕雷,隻是禍害的人多了...一聽雷聲就毛骨悚然——”

無端再度打斷他,捏捏鼻頭,“饞蟲怕雷了,那以後都叫你小驚蟄,好不好?”

“小”驚蟄。

程澈笑了一聲,翻身朝向牆壁,苦笑道:“還叫阿澈吧。”

這不知是道長想方設法給他取的第幾個除“阿澈”之外的愛稱了。

可他現在似乎擔不起這個“小”字了。

不知究竟是從地脈中回來開始,還是從得知自己與成澈的關係開始,他的病情急轉直下。遷居到大理時,瘦得隻剩半魂,惡疾不僅消損他的肉體,同樣摧殘他的精神,兩廂之下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年長幾歲,如今站在無端身邊,竟總被誤認成兄弟。他是兄。

每次他想一笑而過,卻都不能釋然。

他不能釋然自己朝夕老去,而道長的時間永遠停在與成澈分離的那一年,不能跟他一同向前去。

雖說他恐怕也沒多少時間了。

新皇登基當夜,他們便離開了洛陽。輾轉走過許多地方,之所以最後定居大理,是無端想給他找個冬暖夏涼、氣候溫和的去處養病。且大理一帶百草豐茂,蒼山更是鐘靈毓秀,能尋到不少珍惜藥材。

可氣候與百草對成澈的病皆無濟於事,程澈隻是越來越虛弱。白日被腹痛、頭痛折磨,半夜則被湧進喉頭的鮮血嗆醒,為了不讓無端知道,他會偷偷走出家門老遠去咳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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