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我回來了(1 / 2)

太上敕令 晨昏線 2484 字 4小時前






第190章 我回來了

那感覺就像被投入了滾筒洗衣機攪拌好幾圈。不,遠遠比那還糟糕。整個人仿佛被壓縮成一副抽象風格的肖像畫,又被裁紙刀野蠻地切割成片,最後用滾燙的漿糊勉強拚合成人形。

眼前的光影無異於幻境,失真得令人恍惚。忽明忽暗,忽隱忽現。

何月竹凝著黑暗中那些溫柔閃爍的光斑,許久才緩緩意識到,那是和煦的暖陽灑在他眼瞼上。

於是他睜開雙眼。發出了一聲久違的悶哼。

就像從一場漫長、真實、且五味雜陳的大夢中醒來。

嘰嘰喳喳的鳥鳴無比悅耳,何月竹循聲看去,隔著一扇透亮的落地窗,有一片開闊的翠綠草坪,中央則安置著一片清澈的池塘。幾隻麻雀停在落地窗外的木質地板,毫不客氣地催他恢複意識。

房間四壁皆是令人舒適的米白色裝潢,他仰躺在一張柔軟舒適的白床上,正上方是一架冰冷而尖端的現代醫學設備。

顯而易見——

“我...”

“我回來了!”

何月竹剛剛抬起手,頭頂那架設備便響起了某種清脆的電子提示音,而下個瞬間大門即被推開,湧進數個他從未見過的白大褂。

何月竹環顧這些麵容隱藏在口罩下的男人女人,情難自抑,再呢喃一句:“我真的回來了。”

那些白大褂看他的眼神顯然也相當激動,為首的女人說道:“何先生,恭喜您順利蘇醒,接下來我們將對您進行一係列身體檢查,確保你的健康狀況,還請配合。”

何月竹腦袋完全是懵的,“好。”緩過神來連忙問,“吳端呢?我在哪?你們是誰?”

分明許多人圍在他身邊,解開他的上衣,往他身上安置各種稀奇古怪的設備,卻都沒人正麵回答他的這些問題。唯一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是:“我們已經將情況上報了,稍後吳女士來見您。”

而他的病床直接“啪”得一聲與牆體分離,即將被推往不知何處。

何月竹忽然覺得不妙,他立即提高音量,“等等!我得先搞明白現在的狀況才能配合你們的檢查。”

而這些白大褂似乎也願意尊重他的意願,相互對視一眼,又把他的床重新推了回去,“那您稍等,我們先安排您和吳女士見麵。”

“吳女士...”何月竹想,看來是吳家人在照顧我。

他躺在床上默默等待“吳女士”,心中百感交集。

前世臨死前,他以為自己會從何月竹的“始”重生。——即重新作為何月竹與吳端相遇,相愛,死後被送回過去,從此成為一個閉環。

可他如今回到的,卻是何月竹的“終”。

他不禁呢喃:難道說,我們的命運並非什麽閉環,而始終都是一條筆直的單行線。隻不過“成澈”是吳端的過去,卻是何月竹的未來。

吳端,你又在哪呢?

電子屏幕顯示他蘇醒的時間是清晨六點三十六分,在床上大約等了一個小時,中途喝了點營養液補充能量——醫生建議做完身體檢查前還不能進食,大約八點左右,他見到了那位“吳女士”。

吳女士一頭白發,可她保養得很好,且化了正妝,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年輕許多。

何月竹一見到她便愣了神,“吳、吳晗?!”

他能從眉眼的細微處認出這個女人,她就是當年那個死裏逃生的孕婦。可上下掃視,他難以置信:怎麽吳晗都這個年紀了?

吳女士朝他禮節性一笑,“何先生,吳晗前年已經去世了,我是吳晗的女兒,吳律。”

何月竹一聽更是錯愕難當,“什麽!?吳律?”

——“這孩子這麽不容易,我想男生就叫吳優,女生就叫吳律,希望他這輩子能走得順暢一些。”

吳律都這個年紀了...?

何月竹良久才緩出一句,“我究竟...昏了幾年了?”

吳律閉上眼,神情像是努力說出一句她自己都不相信的台詞,“六十年。”

六十年!?

何月竹在心底重複一遍,又在嘴邊問道:“我昏了整整六十年?!”

吳律嚴肅的表情告訴他,絕非戲言。

何月竹掰著指頭算了算,成澈死於二十五歲,魂魄在宮裏困了十年;程澈死於二十歲,魂魄困了五年。加起來還真是六十年。

他比剛剛醒來時還要茫然,“我昏迷之後,都發生了什麽?”

吳律便給何月竹遞上一張紙質相片。

一看,照片拍攝的是一份牛皮紙信箋,信箋封麵是吳端的筆跡,寫著:吳鎮軍親啟。

何月竹瞬間回憶起來這是哪一封信,“是當年吳端讓我交給老板的信!”

吳律點點頭,“道長在信中吩咐,往後,吳家要將你,何月竹的一切命令都看做他的旨意。”

“吳端....”

“六十年前,你忽然來到吳宅,告訴當時的吳家掌門人吳鎮坤,也就是我外公,你將要‘入定閉關’一些時日,讓我們好好照顧你的身體。”

何月竹想,那時一定是吳端在掌管他的身體。

吳律繼續道:“吩咐完所有,你便直接失去意識,昏迷了過去。但是過去許多年,你不吃不喝,同時身體也停止了新陳代謝,所以也不老不死。我們隻能安排這座療養院等待你醒來。——你放心,那些醫生都是和吳家簽過合同的,絕不會對外透露任何。”

“這些年,多謝你們...”

一時接受太多信息,何月竹腦子仿佛要因過載而爆炸,心中更是百感交集,良久,呢喃道:“能否讓我一個人靜靜。”

“好。”吳律點點頭,看了一眼何月竹床頭的感應鈴,“如果有需要,隨時按鈴。”

何月竹目送她離開療養間,大門闔上後他終於憋不住淚水:六十年…整整六十年…姐…你還活著嗎?

但現在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何月竹捏了自己大腿肉一把,痛!

回想經歷的兩生兩世,仿佛多了幾十年的人生閱歷。可到如今看著窗麵反射的自己,幾乎沒有任何變化,沒有一絲一毫的消瘦,也看不出任何肌肉萎縮,甚至胡渣都沒有長幾分。他頓時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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