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外頭婢女說晚膳已備好,謝舒元在屋內應了一聲,在妝台前靜靜的看了片刻銅鏡中的自己,才緩慢伸手拿了胭脂細細的在兩頰鋪著,讓過白的臉上多了一些血色。
謝舒元手上的動作不停,可腦海中卻不受控的想起在傅桉房中發生的事情,以及離開屋子時,那人說的話。
謝舒元將胭脂盒放回桌上的動作慢了又慢,終於扣在桌上,抬頭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喃喃道:“我方才,像是被她看穿了。”
謝舒元話音剛落,一道陰氣十足的女聲憑空在屋內出現。
“那個女人不對勁。”
隨後,肉眼可見的黑霧從謝舒元的右手腕飄出,逐漸散發變大,直到纏住謝舒元的全身。
這道黑霧來的詭異,偏偏發散的速度極快,不過一聲喘息的功夫,就已經將謝舒元的麵貌都遮蓋了幾分,黑色朦朧之間,讓人看不真切。
即使如此,那黑霧並未就此停下,反而繼續變大,直到在半空中緩緩化作人的形狀,隱約可以辨彆出是嘴的位置正在一張一合。
“那一刻,我似乎都被她迷惑住了。”
謝舒元聞言,臉上難掩震驚,轉頭看向黑霧:“道門中人當真如此厲害嗎?竟真與世間裝瘋作假的不同。”
是了,周和敢四處尋醫,將自己的離奇病症一一告知,都是因為在謝舒元的安排下,他早已與所謂的“道士”有所接觸,或是畫符引藥,或是開壇做法,諸法無效,才讓他從邪祟詛咒的猜測變為某種怪病。
這次能聯係到道門,也是曾經救助過的乞丐給了一張雪白的信紙,隻需在信紙上寫上求助原因,它便從桌上自己飄起飛走。
謝舒元原以為是沽名釣譽之徒的把戲,沒想到還真的招來了三個道門的人。
謝舒元震驚之下雖有意壓低了聲音,但還是被外頭的阿銀聽到些動靜,她彎腰靠近門邊,輕聲開口:“夫人在說什麼,可是有什麼安排?”
黑霧聽到人聲後,反應極快的鑽回謝舒元的右手中,後者也察覺到自己方才有些失態,清了清嗓子。
“無事,我隻是記掛白霜的身子。”隨後,謝舒元起身,一邊朝著屋外走去,一邊吩咐著門口的阿銀。
“阿銀,你待會去給白霜送些吃食,總不能讓旁人以為我們周府苛待下人,阿金隨我去用膳就好。”
對此,阿銀自然點頭應了。
不多時,眾人齊聚用膳,周和先是多看了就按傅桉帶著的幃帽,又轉頭看向易輕朝和林晚林,語氣中難得帶上了幾分無措道:“傅道長這……”
易輕朝默了一瞬,傅桉頭上的幃帽是自己親爹給的,說是如果想靠自己的力量完成周府的委托,最好全程給傅桉帶上。
易輕朝接到帷帽的那一刻就用靈力探過,除了可以隔絕靈力,並沒有什麼其他的作用。
直到易輕朝看到了全身冒著鬼氣的傅桉,才後知後覺知道這頂帷帽應該是用來掩蓋住傅桉身上的鬼氣,以免被邪祟察覺,但他還真的從沒想過,要如何跟外人解釋為何傅桉時時帶著幃帽。
易輕朝隱晦的看了林晚林一眼,眼神暗示讓後者去解釋。
林晚林可是道門最能說話的人了,這種場合當然需要他出馬。
林晚林接受到易輕朝的目光,那張能言善辯的嘴在此時也閉攏了。
林晚林也是道門當代子弟中的佼佼者,自然能察覺到傅桉帶上幃帽後,周身的鬼氣都斂藏了起來,之前在馬車上也隻是隨口說用來擋住美貌,但如今當著大家的麵,他並不清楚傅桉更接受什麼樣的說辭,若是一句話說的不好,她就地暴怒,與邪祟聯手或者重傷眾人,那絕對是自己和易輕朝都不想看到的。
說白了,他與易輕朝並不相信傅桉這個女鬼。
即使傅桉是道門都知曉的存在,即使她是易家用香火供奉的,他與易輕朝仍然無法做到全心相信她。
想到這裡,林晚林學著易輕朝方才的樣子,隱晦的看向傅桉,在眾人看不到的角度對著她眨了眨眼。
傅桉隔著幃帽,將兩人的交互看在眼裡,並未急著回應林晚林的眼神暗示,反而慢條斯理的端起麵前的湯碗,一手捏勺攪動。
隨後,傅桉動作優雅的挑起一勺,從幃帽縫隙中探入,魚湯中加了火腿,鮮美異常。
大戶人家果然吃食精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