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家也乾這些？”

趙明淵突然發問，容舒頓了一下，手上的痕跡已暴露在他眼下無處可藏。

周鴻遠要讀書，李氏從來都不讓他乾家裡的活兒，周嵐要跟著李氏做繡活補貼家用，砍柴做飯洗衣服的活的確都是容舒在做。

容舒窘迫地蜷了蜷手指。

跟著趙明淵的時候，她的身份雖然是妓子，卻不曾受苛待，更不用起早貪黑地乾活，為了留住趙明淵這棵搖錢樹，老鴇會給她添置時興好看的衣裳和細膩好聞的胭脂水粉，在她最得寵的時候，連洗澡用的都是牛乳。

那時的她，十指纖纖，整個人都是軟嫩可口的。

沒了趙明淵寵愛的她，判若雲泥。

“夫君要以學業為重，婆母年紀大了乾不了重活，小姑子還在長身體，我多乾些也是應該的。”

容舒如實回答。

她想，趙明淵如此厭惡她，知道她過得不好，心頭應該能爽快些。

下一刻，趙明淵果然冷笑出聲：“自己選的路，就算是爬也要爬完。”

容舒喉嚨瘀滯，如有針紮。

趙明淵隻看到她欺騙他選擇了周鴻遠，卻不知道她其實從來都沒得選。

她不想做那千人睡萬人騎的妓子，至親還是將她推入火坑，她不想接客，趙明淵還是成了她的入幕之賓，後來她想跟在趙明淵身邊，哪怕為奴為婢都好，趙明淵卻隻是把她當取樂的玩意兒，現在她想和周鴻遠踏踏實實過日子，又成了趙明淵的報複目標，不配沾染美好。

她這一路，從來都身不由己。

容舒沒有跟趙明淵爭辯，低低道：“嗯，這些都是我應受的。”

趙明淵原本緩和了些的臉色瞬間又沉了下去。

他早就知道這是個貪財圖利、狼心狗肺的女人，還跟她說這麼多做什麼？

趙明淵冷著臉把柴塊抱進廚房就回了屋，容舒生火熬了菜粥，等白亦回來用泡菜炒了小份肉絲。

半個時辰後，容舒把熱騰騰的粥和菜端到趙明淵麵前。

菜粥熬得黏稠軟糯，清香四溢，泡菜肉絲冒著些許酸氣，開胃誘人。

趙明淵嘗了口粥，漫不經心道：“還有事？”

這是要趕人的意思。

外麵風雪正大，容舒連把傘都沒有，就這麼走回豆腐鋪恐怕要凍成狗。

容舒不怕凍，隻怕趙明淵心血來潮突然現身折騰她。

她眨眨眼，努力讓自己看起來真誠些：“生病的人最需要照顧，我看這裡還差個廚娘，我可以留下來。”

趙明淵夾菜的動作一頓，終於抬眸看她，眼神冷冰冰的，全是狐疑審視。

容舒跪下來：“我知道自己罪無可赦，願意當牛做馬來贖清犯下的罪過，隻是我那夫君是無辜的，初到祁州時我生了一場大病，險些死掉，是夫君救了我，如今春闈在即，我不想讓他分心，等春闈結束，我會自請下堂，到時你要如何發落我都可以。”

這是容舒能想到的最周全的辦法。

趙明淵沒有說話，咀嚼著嘴裡的東西似乎在考慮她的提議。

容舒心頭一喜，院子裡突然傳來少女嬌俏的聲音：“趙大哥，你在家嗎？”

院門沒鎖，少女直接走進來，容舒一慌，身體先於意識行動，掀開桌布躲到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