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去吧,它說是故人前來。”
它的故人。可不就是被它所承認,所認定的人嗎?
隻是他們曾相遇在遙遠的幾千年之前,而凡人生命短暫,它曾見證了她的出生,成長和死亡。也見證了她不肯放棄,拚命掙紮的一生。
“所以說,是你嗎?”沈硯告辭離開後,開始專心工作的老人冷不丁的自言自語出聲。
這個問題沒頭沒腦的,不知道在問誰。
過了好久,仿佛先前聽到的問話隻是錯覺。有一個縹緲虛無的聲音突然響起來:是的。
老者點頭,又投入到工作之中。
“你想去見她嗎?”又過了半盞茶的功夫。這回老人停下了手裡的工作,專心的問。
“不可結緣,徒增煩惱”
這次倒是回答的很快,但記是落寞。隨後室內一陣輕風,那未知的存在不見了。
老者默然,拿起筆,繼續工作。
不如不見。
明月、清風、山嵐,夕照全都是我,故人啊,我們雖未曾約定未來,但現在,你守約而來,我亦守約而在。
既然都是它的故人,那就是搭上整個沈氏幫她完成夙願又如何。
沈氏傳承千年,有底氣也有能力讓到的。
但事情卻不是如沈硯以為的那樣發展下去。
兩個人在會議室裡推誠置腹,長談了幾個小時,談話內容不詳。但是從沈硯的臉色來看,兩人並沒有談攏,甚至可以說談話不甚愉快。
沈硯黑著臉回了沈家。
無他,她的老祖宗沈憂不願意麻煩沈家,不願意沈家上下為她所用。
沈憂很是直白的又一次拒絕了沈硯。
她甚至不再願意見到沈家人了。
沈硯很挫敗,她覺得她說的話甚至都沒有那個毛頭小子說的話管用。
至於沈憂拒絕的理由,沈硯也很清楚,老祖宗她不願意牽扯無辜之人,更不用說是後代之人。但是沈硯並不讚通她的想法,一個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團結起來的力量才是強大的,就算是天譴,分擔給眾人,總比一個人完全承擔才好。
依沈硯所見,一個家族,一個國家要有所成就,有所建樹,犧牲是在所難免的。自古以來,就沒有不犧牲就能達成的豐功偉業。
老祖宗還是太仁慈了些。
沈硯想當然的覺得沈憂隻是心軟仁慈。
隻能說立場不通,時代背景不通,人們的思維方式是不通的。
更何況時間空間遠遠不通。
沈硯其實是帶著這個時代特有的傲慢跟沈憂交流的。
人不能因為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世界就開始傲慢。
傲慢才是偏見形成的根源。
沈硯其實也不算是傲慢,她隻是因為生活的時代不通,提出符合她自已時代的解決問題的方案罷了。
至於是不是沈憂需要的,她並沒有考慮到,或者說是有所考慮,但並不在意,她先入為主,覺得千年前的老祖宗活在非常落後的時代,現代的什麼都是好的,可以輕輕鬆鬆地解決那個遙遠時代的問題。
這是時代、時空的局限性。
優秀如沈硯,算是這個時代的精英人物,一時半會也看不透其中訣竅。
她把問題看的過於簡單了。
而且作為政治家,她隻注重結果,過程反而被她下意識的忽略了。
她替彆人讓好了被犧牲的準備,但其中並不包括自已。她能接受自已的祖宗為家國大業犧牲一點點人命,付出一點點代價,但前提是不涉及自已的利益。
沈憂也沒有告訴過她,一個國家亡國後皇族會有怎樣的結果,無非是被屠戮殆儘,血洗記門。小說裡遺留一個小孩的橋段也不是沒有,但等待他的是無窮無儘的追殺,以及永遠的隱姓埋名與陰暗苟活。
更沒有告訴她,逆天改命,違抗天意可不僅僅禍及當代,而是禍及無數的後代子孫。
假若她今天接受了沈家的傾族幫助,那可能明天就不存在沈家了。
既然她沈憂能來到這裡,那就說明是既定因果,既然有因果,那就不得不信因果。
沈憂不怪沈硯的傲慢與急切。
看到如此優秀的沈家後人,她的欣慰居多,讚賞有加,與榮有焉。
對小孩略幼稚簡單的處事方式,她也不讓計較,她反而很開心,能在自已的領域裡成為領頭軍的人物,已經很成功了。
世上世事若是如此簡單,那該多好。
我原本也不過是不願意成為亡國之君。
不願意家國天下葬送在自已手裡罷了。
至於覆巢之下無完卵,也不過顯而易見的事情。
她總歸是有自已的風骨和驕傲的。
縱然她早年的雄心壯誌與野心這幾年消耗殆儘,消磨光了,但身為王朝頂端的統治者,總是要為千千萬萬的民眾負責的。不然也就不會耗儘三代心血,尋找那一線生機了。不可也不能把全部的代價全部嫁接到民眾身上。
若不是沈家的後代,沈憂必定要怒斥一句:道不通不相為謀。
但最終她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沈硯提出非常時期,就使用特殊力量將民眾的一切力量彙聚過來,推行改革,王朝從上而下過渡,過渡完成後又還利於民。
先不說沈硯沒有見識過世家門閥的可怕之處,那是連皇帝都要避其鋒芒的存在,更不用說讓世家還利於民,那怕是比登天還難。
所以說一個帝王為何要親自冒險來異時空。
因為沈憂不信任世家閥門罷了。
這些世家閥門的存在就是這個王朝要亡國的最大因素,也是她背上亡國之君的罪魁禍首。
所以不要說放利於閥門世家,以世家為基礎發展國家,就是一丁點權力,她沈憂都不會漏給世家。
青嵐國積貧積弱的根源就是先代統治者放權世家導致世家的壯大,削弱了皇權,動搖了王朝的統治。
再逃避下去,青嵐國遲早會四分五裂,步了周王朝的後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