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拚了兩個八仙桌,又取了幾條條凳,擺了個簡單的案子出來。</P>
三個骰子比大小,豹子莊家通吃。</P>
孫氏兄弟雖有心借此拉近與大家的關係,可到底帶了幾分謹慎,並沒有著急下注,而是先旁觀了兩局。</P>
莊家少年架勢有模有樣,不過瞧了幾把,孫家兄弟都沒瞧出什麼規律來。並不是賭場裡常見的那種,壓大的人多了,開的就是小;壓小的人多了,開的就是大。</P>
不過三、兩把功夫,莊家少年自己帶來的碎銀子就給了好幾塊出去。</P>
眾人興致越發高漲,孫顯、孫會兄弟對視一眼,越發看輕那莊家少年。怪不得大家都對他熱絡,原來這是個“散財童子”。</P>
這會兒功夫,又開了兩把。</P>
莊家少年鼓鼓囊囊的荷包,已經癟了大半。他也渾不在意,取了一張莊票出來,遞給一個校尉道：“曹五哥幫小弟去兌些銀錢……”</P>
那曹五哥眼睛一亮道：“二百兩,壽哥好闊綽……”</P>
莊家少年擺擺手道：“曹五哥損人,這可是小弟攢了幾年的壓歲錢,今日可是大出血了……”</P>
羅老大笑道：“壽哥大方,我們也不能小氣不過這跑來跑去的耽擱事,也不是誰腰包裡都帶了莊票的……趕巧賬上有一筆銀錢沒入賬,咱們先挪過來使使,等一會兒耍玩,再還回去就是……”</P>
大家都無異議,孫家兄弟雖有些懵懂,可也選擇了從眾。</P>
除了壽哥為莊家,剩下參局耍的總共有八人。</P>
侯二帶了壞笑道：“我支二百兩……”</P>
孫家兄弟聞言,心下暗暗詫異。他們在鄉下也是士紳子弟,身邊有個二兩、三兩銀子也常見,到了京城,零花錢更是翻倍,可這小小賭局,一人就要兩百兩銀子賭資？</P>
兄弟兩個不免躊躇。</P>
二百兩銀子,可是能買二十畝好地。就算他們兄弟兩個進京前,家裡長輩給了私房零花,加起來攏共也不過幾百兩銀子。</P>
羅老大瞪了侯二一眼道：“你這猴兒,恁不厚道,成心讓壽哥寫借條不是……壽哥攏共才帶了二百兩銀子……”</P>
侯二“哈哈”兩聲道：“要是壽哥運氣好,不是也能好生贏一把？如今眼看就要入冬,吃酒應酬多,要是運氣好,多幾個零花錢,那侯二就要謝謝諸位哥哥了”</P>
大家雖不是寒門出身,不至於為衣食擔憂,可是也不會嫌銀子多。況且侯二說的對,眼看就要入冬,京裡人情應酬多,要不說年關難過。</P>
運氣好的話,說不得就能撈幾百兩銀子;運氣不好的話,錢拆借過來,按著手中不花一會兒還回去不就行了。</P>
大家多這樣想著,就點頭同意拆借二百兩。</P>
孫家兄弟也動心,加上不願在這些粗鄙武人跟前露怯,也有心想要看看莊家少年的笑話。</P>
雖說大家都在一個院裡,可賬房還是讓大家寫了借據,才取了銀子出來。隻是旁人是二百兩,壽哥將莊票遞過去,又多取了二百兩,就是四百兩。</P>
清一色五兩銀子一錠的雪花官銀,一人身邊擺了一堆,氣氛立時濃烈起來</P>
孫氏兄弟觀望了兩回,也忍不住開始下注。開始不過是一錠銀子一局,也是有輸有贏。</P>
到了後來,眼看著旁人賭注越來越大,兄弟兩個就有些放開手。</P>
壽哥跟前的四百兩銀子,沒一會兒就去了一半。羅老大運氣好,本錢已經翻了一番;侯二卻是走了背字,將二百兩銀錢輸的於於淨淨,卻是不甘心,摘了手上金溜子道：“壓上……”</P>
結果又輸了……</P>
侯二不甘心,尋了賬房來,又借了二百兩銀子過來。這回他運氣還不錯,陸陸續續地將之前折進去的本錢贏回來了些。</P>
不知從何時開始,場上情形有了變化。</P>
莊家依舊是有輸有贏,羅老大運氣走了下行,不僅贏的錢都輸了,也開始輸本錢;侯二的運氣開始好了起來;孫氏兄弟從小贏到大贏、從小輸到大輸,等醒過神來時,四百兩銀子的本錢已經所剩無幾。其他人有輸有贏,就不詳述</P>
孫會已經輸的紅了眼,看著侯二麵前那一堆元寶,恨不得上前抓兩把。</P>
孫顯也有些著急,即便他們兄弟兩人能湊上這四百兩,可少不得要驚動跟著上京的老管家,到時候傳到鄉下就遭了。本來這世職落到他們眼中,叔伯嬸子們眼紅的就有不少,這下更不知要說什麼難聽話。</P>
羅老大已經低聲咒罵一聲,起身去尋賬房繼續拆借去了。</P>
孫顯坐在那裡,還有些猶豫。孫會卻是忍不住,起身隨羅老大去了。</P>
孫顯伸手想要拉住堂弟,卻是沒拉住,神色依舊有些掙紮。</P>
等到第二個四百兩輸於淨,孫顯已經沒有猶豫,直接去尋賬房再次拆借了</P>
四百兩窟窿,兄弟兩個湊吧湊吧能補上,八百兩的窟窿卻是怎麼也補不上,隻能盼著將本錢贏回來。</P>
這回不單單是孫家兄弟運氣不好,連侯二、羅老大都是輸多贏少,轉眼壽哥跟前堆了一小堆銀山。</P>
賬房隔著窗戶,望了對麵的敞廳一眼,自言自語道：“大家還真是閒的慌,陪著這小祖宗耍人玩……”說罷,將孫家兄弟的欠條單拿出來,搖了搖頭道：“活該手欠正經公侯子弟在京裡都夾著尾巴做人,兩個鄉下凍貓子倒是充起大爺來,真是叫人開眼哎”</P>
第三個四百兩雖還有剩,可孫會已經受不住,“騰”地一下子站起身來,指著莊家少年道：“不對,你這小子作弊”又看了周遭漫不經心的眾人一眼：“你們都是一夥的,好大狗膽,不知我們是誰麼？”</P>
莊家少年之前一直帶了笑,這下卻是一下子寒了臉,帶出幾分莫名地氣勢來：“還頭一回見有人指著我的鼻子罵？想要賴賬？我管你是誰,敢賴賬就得挨揍,給我打”說罷,一揮胳膊,身後出來幾個錦衣衛。</P>
那幾個人直接拖了孫家兄弟下去,就在旁邊連打帶踹地湊了一頓。都說打人不打臉,這幾個錦衣衛卻專門往孫家兄弟臉上招呼,這兄弟兩個沒一會兒臉上就開了醬油鋪。</P>
羅老大冷著臉看著孫氏兄弟,隻覺得無比解氣。</P>
侯二心中沒底,拉了拉羅老大小聲道：“老大,不用勸勸麼？到底是國舅府姻親？”</P>
羅老大白了他一眼,道：“打人的都不怕,你怕個奶奶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