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老臣困於榮辱，惑於權欲，辜負聖恩，罪該萬死。”</p>

裴寂失魂落魄地伏拜於地，老淚縱橫。</p>

隻是眼角還藏著一抹怨毒的目光，釘死在杜荷身上。</p>

他沒有想到自己曆經四帝，寵冠兩朝，最終反被一個紈絝算計了。</p>

東山再起已然夢碎。</p>

多年布局付諸東流。</p>

這大唐的朝堂將再無他裴寂的立足之地。</p>

他真的很不甘！</p>

想他宦海一生，政敵無數，怎能輸給這個荒誕不經的豎子？</p>

這不是讓他淪為天下笑柄嗎？</p>

“裴卿，你……”</p>

見他認罪了，李世民又是一陣恍惚。</p>

可能是最近反轉太多了，還都出自杜荷這個紈絝之手，他總覺得不真切。</p>

“陛下，人之將死，其言也善。”</p>

裴寂咬了咬牙後，慷慨激昂道：“老臣是老糊塗了，但這杜荷仗著那點小聰明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玩弄諸公，敗壞綱常，禍國殃民！此等逆徒，竟還是太子近臣，有傷國本，若是聽之任之，大唐必亂！”</p>

說到這，他意猶未儘道：“至於其父杜如晦，是於社稷有功，但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多賴房公謙讓罷了，陛下切莫因其而縱容此子！”</p>

“……”</p>

這話聽得杜荷積攢了兩世的殺意都被激發了。</p>

老匹夫！！！</p>

什麼人之將死，其言也善？</p>

分明是覺得太上皇和皇上會念及他的從龍之功，不會殺他，索性一條路走到黑呢。</p>

他惡意誹謗他也就罷了，還故意妄評亡父，其心可誅，是可忍孰不可忍！</p>

杜荷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像是吃了炮仗一樣走到裴寂麵前，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道：“狺狺老狗，狂吠國賊，觀你一生，才智平庸，戰則必敗，政無功績，靜州破賊純屬僥幸，從龍之功實為近水樓台先得月。”</p>

“你何德何能，官居一品！何德何能，妄評先父？劉文靜被你讒殺，杜家被你陷害，四條人命於你而言豬狗不如！你這般卑鄙無恥，喪儘天良，還想著天恩眷顧，安享晚年？真是死皮賴臉，恬不知恥！”</p>

老狗？</p>

國賊？</p>

恬不知恥？</p>

裴寂聽得瞳孔急縮，渾身劇顫，連呼吸都變得異常困難道：“你……你竟敢如此辱罵老夫？”</p>

“皓首匹夫，蒼髯老賊！”</p>

杜荷一發而不可收拾：“若你不可罵，則天下無人可罵；若你不該死，則世間無人該死！你機關算儘又如何？徒增笑料爾！青史必有你名，但也是遺臭萬年！”</p>

“小賊！”</p>

裴寂猛地站起身，麵目漲紅地指著他道：“你……你……你……噗！”</p>

一口鮮血噴出後，他竟直挺挺地向後倒去，沒了動靜。</p>

“裴……裴大人？”</p>

老太監慌忙走上前，探了探他的人中，驚呼道：“陛下，他他他……死了！”</p>

“臥槽！”</p>

杜荷驚呆了。</p>

把人罵死了？</p>

不是吧！</p>

諸葛亮罵死王朗，隻存在於演義之中。</p>

想要把一個大活人給罵死，難度還是很大的。</p>

尤其是這種城府極深的老東西。</p>

除非……</p>

他患有心肌梗塞、心臟病、高血壓一類的疾病，不禁罵。</p>

“這小子……比俺當年還混世魔王啊！”</p>

程咬金嘴角狠抽後，篤定杜荷從此罵名遠揚。</p>

想來那幫唇舌如箭的文臣也會畏懼三分。</p>

彆人開罵，隻是一吐心中惡氣。</p>

他倒好，罵到你沒命。</p>

細看他剛才所罵，並非胡言亂語，而是每個字都在戳裴寂的脊梁骨！</p>

尤其是他讒殺同為元謀功臣的劉文靜一事。</p>

劉文靜佐命開唐，多有戰功，才能和謀略都在他之上。</p>

太上皇在位時，他竟進讒言害得劉文靜蒙冤被殺。</p>

陛下繼位後才為其平反。</p>

裴寂根本無法辯駁。</p>

而且真沒想到，杜荷一個不學無術之徒，罵人的時候還文采斐然。</p>

什麼皓首匹夫，蒼髯老賊信手拈來。</p>

裴寂可是刀筆之吏，哪裡受得了被他輕視的紈絝這麼罵？</p>

論罵人，杜荷都可以開宗立派了！</p>

“你……唉！”</p>

李世民得知裴寂被罵死後，也是大受震撼，緩了許久。</p>

不過他也沒有責備杜荷，僅是指著他長歎了一口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