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沅趕到醫院時,天已經黑透了。
她急匆匆跑進一樓大廳,手機再次響起,就在她拿起手機準備接電話時,一個清瘦的男生向她揮手。
“是奚山的姑姑嗎?”
“是我。”奚沅快速走了過去,問道,“你就是奚山的室友嗎?”
男生點頭:“對,就是我,我叫陳青,給你打電話的那個。”
奚沅跟著陳青上樓,繳費簽字。
簽字的時候,她手都在抖。
整個過程,她心都是緊緊揪著的,壓抑著害怕又難過的情緒,額上沁出了細細密密的汗。
當年她被綁架,哥哥為了救她,傷了人,被停職反省,失去“警I察”這層保護衣,沒多久哥哥就出事了。
哥哥死的時候,她侄子奚山才三歲多。
雖然媽媽什麽都沒說,但她自己心裏清楚,是她連累了哥哥,害得奚山從小沒了父親。
她欠了哥哥一條命,等於欠了奚山。
忙完後,她坐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等待。
除了她和陳青,還有兩個男生,一個叫張恒毅,另一個叫許宗翰,都是奚山的室友。
張恒毅臉上有著很明顯的淤青和擦傷,兩手拄著大腿,低垂著頭,一臉自責的表情。
“到底怎麽回事?”奚沅壓抑著情緒問陳青。
不等陳青開口,張恒毅抬起頭,自責地說道:“對不起,都怪我,是我讓奚山騎我的摩托車,才導致他出了車禍,我會承擔一切費用。”
許宗翰看了眼奚沅,有些羞澀地開口:“我家裏條件還行,自己平時也做兼職掙錢,我可以出錢分擔一些。”
陳青也看了眼奚沅:“我也是。”
奚沅站起身,對他們說:“錢的事,你們不用操心。麻煩你們先守著,我出去打個電話。”
她前天剛交了半年的房租費,一個月五千多,加上物業費,總共下來三萬多。
現在她身上可用的錢,隻有兩萬五。
她怕錢不夠,於是打電話給米露,找米露借一萬。
米露非常無奈地說:“你真是我見過最窮的演員!”
話雖如此,但她卻立馬給奚沅轉了三萬。
“不夠再找我要,需要我過去幫忙嗎?”
奚沅感動得連聲道謝:“謝謝露露,真的是太謝謝你了。”
米露:“少說那些客氣的話。他呢,他沒跟你一起嗎?”
奚沅說:“他有事,我沒跟他說。”
她自己的私事,沒必要跟周驚鴻說。
掛了電話,就在她轉身準備進醫院時,卻看到一輛加長版勞斯萊斯開了進來。
後座車門打開,先下來一個身形板正的寸頭男人,看著很有軍人氣勢,然後便看到周驚鴻捂著染血的胳膊從車裏下來。
奚沅:“……”
她以為自己眼花了,用力揉了下眼睛。
周驚鴻看了她眼,什麽也沒說,從她身旁走了過去。
奚沅緊抿著嘴,也沒說話,眼睜睜看著他走進醫院。
再次回到手術室外,奚沅對陳青他們說:“你們回去休息吧,辛苦你們了。”
張恒毅說:“我跟你一起守著,奚山出事都是因為我,我不能走。”
陳青說:“我也不走。”
許宗翰說:“我也不走。”
奚沅無奈地說道:“醫院隻允許一個人陪同,你們留下也沒用,都回去吧。”
張恒毅說:“我等他從手術室出來再走。”
當奚山從手術室被推出來時,頭上包著一圈紗布,胳膊打著石膏纏著繃帶,人很清醒,精神狀態還行,看到奚沅,小聲喊了句:“姑姑。”
奚沅沒說話,眼淚卻一下滾了出來。
她慌亂地擦了擦淚水,急忙跟在推車後麵。
病房裏有三張床,靠窗的一張床上躺著一個斷了腿的病人,另外兩張是空床。
奚山默默地躺到了靠門的床上,心虛得不敢看奚沅。
四樓骨科,急診室。
周驚鴻左邊襯衣袖子卷到手肘,露出被劃傷的手臂,杜荀正拿著醫用棉簽給他消毒。
他語氣隨意地問道:“剛才骨科手術室那個病人是住哪間病房?”
杜荀用鑷子拈了紗布給他包紮,抬眼看他一下,直接揭穿:“怎麽,看上患者家屬了?”
周驚鴻痞氣地勾了下唇:“他住哪間病房?”
杜荀說了病房號,笑著問他:“你要住進去?”
周驚鴻說:“把另一個人移到其他病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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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沅剛在病床前坐下,還沒來得及詢問奚山的情況,便看到進來幾個護士和醫生,把靠窗的病人接走了。
一瞬間,病房內隻剩下奚山和她。
深夜安靜的病房,情緒更容易上頭。
她坐在病床前,拉住奚山沒受傷的左手,扁著嘴眼眶紅紅地看著他。
奚山反握住她手,安慰她:“姑姑別難過,我不疼,真的,一點也不疼。”
奚沅甩開他手:“那你可真厲害,我應該給你頒一個勇士獎!”
奚山厚著臉皮再次拉住她手:“姑姑,我錯了,你別生氣。”他用力握了握奚沅的手,“你也別怪張恒毅,是我自己想騎他的車,跟他沒關係。”
奚沅點了點頭:“知道了,我沒怪他,不會讓他出醫療費。”她輕輕拍了拍奚山左手的手背,把他手放進被窩,“你放心,我有錢,你安心養傷就行,別擔心錢的事。”
奚山把左手從被窩裏伸出來,去拉奚沅的手:“以後我掙了錢,一定全部都給姑姑。”
奚沅眼中一熱,終於還是沒憋住,流出淚來。
她趕緊擦了擦臉,強忍著t眼淚朝他笑了下,兩手緊緊握住他左手,捏了又捏。
“以後都不要再說這種話,你知道你在我心裏的重要性,別說是一點錢,就算是命,我也願意給你。”
她話音剛落,身後傳來一道低沉清冽的笑聲。
聽著熟悉的笑聲,她心臟猛然一跳,緩緩轉過頭,一眼看到笑得痞氣浪蕩的周驚鴻。
周驚鴻左邊胳膊纏著厚厚的繃帶,右手插兜,氣場強大地走進病。
他一把掀開床上的被子,躺在了中間那張床上。
單人病床發出嘎吱一聲響,仿佛壓了一座山。
他兩腿交疊,單臂枕在頭下,慵懶地偏過頭看向奚沅:“小妹妹看什麽呢?”
奚沅再遲鈍,也能看出來他在生氣。
畢竟下午的時候,她還在他家和他親密地接吻。
她抿了抿唇,最終還是站起身,走到了他床邊,輕輕拉住他纏著繃帶的那隻手,柔聲問他:“你胳膊怎麽了?”
周驚鴻神情浪蕩地看著她:“想你想的。”
奚沅:“……”
她強忍著才沒發火。
奚山:“……”
愣了一瞬,他左胳膊拄著床,跟要炸碉堡似的,挪動著身體,咬牙切齒坐了起來。
“姑姑,他是誰呀!”
周驚鴻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看著奚沅:“軟軟不解釋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