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乾城外城紅人館,沉魚宮。歸風門的一男一女並排而坐,在兩人對麵的軟塌上,一位中年男子斜躺著身子,他生著一雙狹長的眼睛,臉上輪廓分明,身材修長,臉色微微有些發白。兩位抹著火焰紅唇,酥胸半露的豔麗女子正一左一右地給男子捏肩捶腿。男子隔三岔五地在兩位女子的胸脯或者臀部摸上一把,惹得兩位豔麗女子嬌笑個不停。但是,男子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一雙眼睛時不時在歸風門的那位女修的身上轉個不停,眼神之中流露出濃濃的貪婪之意。歸風門的女子自然感受到了眼睛狹長男子的貪婪眼神,但她卻是笑臉依舊,時不時地還與塌鼻男子暗送秋波。歸風門的那位男子臉色鐵青,明顯在強壓著心頭的怒意,他看到了女伴與眼睛狹長的男子眉來眼去。“兩位,你們要破壞的陣眼就在城內連接第六條水道的人工湖湖底。”眼睛狹長的男子將伺候在身邊的兩名女子給請出去後,坐起了身子,輕聲開口。“湖麵上日夜都有禁海衛重兵把守,我們如何能下得去湖底?”歸風門的男子緩緩出聲,聲音中帶著淡淡的冷意。“王大修不必擔心,我自有安排,你聽令行事就可以了。”眼睛狹長的男子輕笑著回應。“聽令行事?你我都是四星暗使,也都是百旋境八重的修為,為何我要聽你的命令,而不是你聽我的命令?”歸風門的男子姓王,名子由,他冷冷看著眼睛狹長的男子,眼神之中帶著濃濃的挑釁意味。“王大修方才所言,不假!隻不過,這裡是天乾城,不是你們歸風門。而且,上使已經傳令,天乾城內所有暗使,現在皆由我來調動!”眼睛狹長的男子冷笑著,一雙眼睛滿是嘲諷地看著王子由。王子由雙眼一眯,道:“上使給到我的指令,可隻是配合你行事,沒有說要以你馬首是瞻。”“師兄,廖統領,我們都是替上使辦事,都是為了聖盟大業,何必在字眼上較勁,我們合力完成上使布置的任務才是最緊要的大事。”歸風門的女子眼看兩人就要吵起來,連忙出聲勸解。女子名叫苗鳳花,聲音甚是甜糯。而且,女子稱呼眼睛狹長的男子為統領,男子的身份呼之欲出。“還是苗仙子通情達理,不像某些人!”眼睛狹長的男子聽到苗鳳花的聲音,整個人都酥了,他滿臉堆笑地看著苗鳳花,輕聲道:“苗仙子,今日見麵,咱們算是朋友了。近日若是有暇,歡迎您到統領府來做客,我府中有荷塘百畝,錦鯉萬尾。投食之時,萬鯉競逐,錦繡成海,場麵煞是壯觀,乃是天乾城出了名的景致!”苗鳳花眼睛一亮,頻頻點頭,喜聲道:“廖統領盛情,小女子豈敢推卻,卻是怕去得頻繁了,惹得廖統領生厭。”“彆人去上一次,我都是不樂意的,但換成是苗仙子,廖某是甘願苗仙子在府上住上一輩子的。”眼睛狹長的男子的話語甚是輕佻。苗鳳花似乎沒有聽出男子話裡話外的意思,臉上沒有半分的表情變化,隻是掩嘴巧笑。王子由卻是看不過眼了,怒哼一聲,竟是直接摔門而去。“苗仙子,方才定然是我言語唐突,讓王大修生氣了,我趕緊去給王大修賠罪去。”眼睛狹長的男子連忙起身,作勢就要去追王子由。苗鳳花卻是開口了:“廖統領無需多心,他就是這麼一副脾氣,見不得我和彆的男人說話,尤其是像廖統領這般風采的男人。等他氣一消,又得屁顛顛地來向我道歉。”苗鳳花說到這裡,嬌笑個不停,引得胸口顫抖個不止,看得眼睛狹長的男子心中一蕩。……“公子,有熟識的姑娘麼?”林陽支開了拉他進紅人館的幾位女子,正要上去二樓,卻見一位臉上抹著寸厚的脂粉卻仍舊遮蓋不住皺紋的老鴇走了過來,夾著嗓子和他說話。“沒有。”林陽搖了搖頭。老鴇偷眼打量了林陽一番,道:“公子,既然沒有熟識的姑娘,那老娘就為你介紹介紹。”說完,老鴇便欲引領林陽去到一樓的房間。“我要去最高的房間,那間房的位置最好,我要去那裡。”林陽伸手指向了三樓,指向了三樓的沉魚宮。“公子,沉魚、落雁、閉月和羞花四宮可是需要提前預約的,而且,今天已經客滿了。”老鴇睜著眼睛說瞎話,林陽明明感應到,三樓的四間包房當中,隻有沉魚宮中有人。林陽也懶得廢話,直接亮出了鎮海衛的驍字令牌。老鴇也是見多識廣,看到這紅色令牌,立馬便知曉了林陽的鎮海衛驍衛身份,她麵色陡變,連忙改口道:“大人,三樓除了沉魚宮,其他包房都空著,落雁、閉月和羞花三間包房,您隨便選。館裡頭的姑娘,您隨便挑。隻要您中意的,我馬上給您帶過來。”林陽冷哼一聲,神情蠻橫地說道:“本尊哪間房也不要,隻要沉魚宮!”老鴇一臉的為難之色,支支吾吾地說道:“大人,沉魚宮真的已經有客人了。”“有客人又如何?讓他把沉魚宮讓給本尊!”林陽斜眼盯著老鴇,眼神鋒利。“大人,還請您不要為難小人了。現在在沉魚宮裡的人,我得罪不起,實在不敢請他讓出房間。”老鴇朝著林陽連連作揖。“得罪不起?他到底有何背景,說出來給本尊聽聽!”林陽把雙手負在了背後。老鴇稍作遲疑後,朝著林陽走近了兩步,輕聲道:“大人,沉魚宮是禁海衛廖統領包下來的。”“廖安化!竟然是他!”林陽心中一驚,他沒料想到,外城禁海衛第六營統領廖安化竟然投靠了暗盟,暗盟對天乾城的滲透居然如此的深,連外城禁海衛統領都是他們的人。“廖統領?”林陽眉頭一皺,盯著老鴇,問道:“沉魚宮裡頭真的是廖統領?”老鴇聽到林陽語氣有所鬆動,立馬陪著笑臉,道:“我哪裡敢騙大人啊,裡邊絕對是廖統領。”林陽做出思索的模樣,轉而說道:“既然是廖統領,本尊就不為難你了。”老鴇自然是千恩萬謝地朝著林陽打躬作揖。就在此時,林陽看到有人從二樓下來,而且還是氣鼓鼓的模樣,正是歸風門的那名男子,王子由。王子由鐵青著臉從林陽的身邊走過,大踏步地出了紅人館。“大人,你要選哪間包房?”老鴇一臉諂媚地詢問林陽。“既然沉魚宮被廖統領占了,本尊改日再來!”林陽敷衍地丟下話,也匆匆地出了紅人館的大門,跟蹤王子由而去。王子由黑著一張臉離開了紅人館,並沒有走多遠,走到離著紅人館不到一裡地的一間酒館,而後一頭鑽了進去。林陽不久之後也進了酒館,點了一壺酒和幾樣下酒小菜,慢悠悠地喝酒吃菜。離著他不遠的位置,王子由一氣點了三壇老酒,也不點下酒菜,一口便乾下一大碗酒,純粹是一副要把自己給灌死的架勢。夥計擔心喝出人命,上前勸阻,好意讓王子由想開些,喝慢點,卻是被他給痛罵了一頓,要不是躲得快,興許就要挨上一頓胖揍。於是,再也沒人敢上前勸說了,就連王子由身邊的客人,不是趕緊吃完喝完走人,就是換了遠處的桌子,生怕已經有了幾分醉意的王子由發起酒瘋來,波及到自己。很快,三壇老酒便被王子由給喝了個精光。“夥計,給大爺上酒,給大爺再來三壇!”王子由臉皮已經紅得像隻炒蝦,身子也有些搖晃起來,卻繼續要著酒。林陽正喝著酒,自然知道這家酒館的老酒酒性烈,若是不用元力化解,三壇老酒灌下肚子,即便酒量再大,也得喝醉。王子由明顯沒有用元力化解酒勁,此際已經是酒醺醺的狀態,卻仍舊嚷著添酒,還一添就是三壇。夥計站在遠處,猶猶豫豫地,不敢做出決定,喝酒喝出人命的事情,他見過不少了。若是王子由真個給醉死,他逃不脫乾係。“怎麼,人都死絕了麼?再不給大爺上酒,大爺就拆了這座酒樓!”王子由醉眼迷離,語氣甚是凶橫。夥計將求助的眼神看向了掌櫃,掌櫃也是一臉的無奈,他感應到王子由是元修,而且還是修為強大、自己招惹不起的元修。王子由越嚷越凶,已經開始拍桌子砸凳子了。於是,掌櫃把牙一咬,向夥計比出了一根手指。夥計會意,抱著一壇酒,戰戰兢兢地來到了王子由的麵前。王子由此刻醉得厲害,他也不管是一壇還是三壇,隻要有酒便行,一把將酒壇從夥計的手裡奪了過來,拍開泥封,抓起酒壇就往嘴裡倒。“臭婆娘,一出來就到處騷情!看老子回頭怎麼收拾你!”“真是個大賤人,看到男人就走不動道,淫娃蕩婦!”……王子由喝著喝著,便罵罵咧咧起來,越罵越來勁,越來勁便越是大口地喝酒。很快,一壇酒又被王子由給喝了乾淨,他一把將酒壇給摔碎在了地上,而後竟是趴在桌上嚎啕大哭起來。“鳳花,我如此地愛你,你為何要如此對我?”“鳳花,我愛你,你不要離開我,不要這樣對我,好不好?”……酒樓裡的客人和夥計,被這個一會罵一會哭的醉漢給逗笑了,都將目光投向了王子由。有一個既沒眼力勁又不知天高地厚的黑臉漢子,估摸也是幾杯酒上了頭,他咧著嘴,朝王子由嚷嚷道:“慫貨,為了一個女人,哭哭鬨鬨的,丟不丟人,聒不聒噪?喝醉了就趕緊回家洗洗睡了,在這裡鬼哭狼嚎的,壞了大爺喝酒的興致!”王子由醉歸醉,但好歹是百旋境八重的元修,聽到黑臉漢子的話,他猛然抬頭,而後雙眼之中凶光一閃,一記元力刃激射而出,直接斬向了黑臉漢子。黑臉漢子也是一名元修,不過卻隻是元基境中期,看到元力刃襲來,被酒精麻醉的大腦瞬間清醒。看到王子由出手,黑臉漢子的臉上陡然升起了驚恐之色,他識得厲害,知曉王子由的修為遠在自己之上。他哪裡敢動手還擊,慌忙起身,想要逃跑。隻不過,元力刃的速度何其之快,眨眼之間就到黑臉漢子的麵前。黑臉漢子一張黑臉瞬間變得煞白,眼睜睜地看著元力刃急刺向胸膛。有人已經彆過頭去,不敢看黑臉漢子被開膛破肚的血腥場景。就在此時,一道身影憑空出現在了黑臉漢子的麵前,正是用《迷神訣》變化了容貌的林陽。林陽及時地黑臉漢子的麵前,看似緩慢、實則迅捷無比地伸出手,赤手空拳地,一把便將元力刃給捏碎,救了黑臉漢子一命。“多謝前輩救命之恩!”黑臉漢子此際已經是一腦門子的冷汗,他朝著林陽連連拱手後,丟給夥計幾塊元石,灰溜溜的逃跑似的離開了酒館。其他客人見識到王子由一言不合就下殺手的做派,也不敢在酒館多呆,紛紛結賬離去。很快,酒館裡的客人便隻剩下了林陽和王子由,掌櫃和夥計躲到了一邊。“我乃歸風門王子由,閣下是何人,為何要對王某出手?”王子由看見林陽一出手,便知曉林陽乃是高手,他立馬警惕起來,連忙運轉元力化去了體內的酒勁。“原來是王大修,幸會幸會,我無意和王大修動手,元獸如今圍城在外,我隻是不願看到我們自己人自相殘殺而已。”林陽臉上的神情毫無波瀾,淡淡出聲。“喝酒誤人,方才的確是王某失態,讓閣下見笑了。”王子由朝著林陽拱了拱手,繼續說道:“既如此,王某就不耽誤閣下小酌了。”說完,王子由朝著林陽拱了拱手,大步離開了酒館。王子由從林陽的身上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險,他不敢在酒館裡多呆。離了酒館,王子由便徑直向著駐地趕去,他心裡頭一直莫名地悸動著,他有一種不妙的預感。從酒館到歸風門的駐地,約莫二十裡地,絕大多數地方不是熱鬨的街區,就是成片的民居。隻有一小段路,左邊是池塘,右邊是樹林,往來人的不多。王子由經過這段路的時候,刻意提高了速度,想要快些通過此地。正當他轉過彎,來到樹林旁的時候,看到前方正有一人靜立著,赫然便是林陽。王子由心中一緊,料到林陽十有八九是為他而來。“閣下這是要做什麼?”王子由一邊說話,一邊悄然地運轉元力,隨時準備動手。隻是,他突然感覺眼前一花,林陽不是何時已經來到了他的麵前。“瞬移!天輪境!”王子由驚呼出聲,同時朝著林陽猛拍出一掌。林陽冷哼一聲,輕飄飄地揮出一拳。拳頭輕易便化解了王子由的攻勢,並重重地轟在了王子由的胸膛上,將他轟得吐血倒飛。林陽此際單憑肉身力量便可以比肩天輪境,王子由又哪裡是他的一合之敵。王子由倒飛在空中,正欲穩住身形,卻見一隻元力大手橫掃著呼嘯而來,正是林陽施展了囚龍手。王子由臉色大變,他強提一口氣,想要躲避,但奈何實力相差懸殊,又已受傷在身,哪裡能避得了,被囚龍手給一把牢牢抓在了手中。林陽頃刻間將王子由給製服後,拎著他縱身進到了一旁的樹林當中。“前輩,方才我隻是被酒迷了心智,才會動手傷人的。我是歸風門的人,此番前來天乾城,就是為了協助天乾城殺元獸的。還請前輩高抬貴手,放我一馬。”王子由被林陽扔進了灌木叢中,身體被囚龍手死死壓製住,不得動彈,他連忙改了稱呼,開口向林陽求饒。“酒後吐真言,醉酒之後才是真性情流露!”林陽冷冷地盯著躺在灌木叢中的王子由。“前輩,我乃是歸風門的人,此番來到天乾城,天乾閣的幾位常任閣老可是親自接待了我們,我們歸風門的畢師叔更是與天乾城的許多大人物熟識,您若是殺了我,畢師叔必定是要為我報仇的。前輩,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您今日饒過我,我必定痛改前非,從此戒酒,再不做這等荒唐之事。”王子由的話語之中,一半威脅,一半求饒。“饒你?你還有臉求饒?”林陽眼神一寒,冷聲道:“一言不合,就要動手殺人,這是你必死的第一個原因;身為乾州元修,不捍衛天乾城,卻要投靠暗盟,意圖不軌,這是你必死的第二個原因!”聽到林陽此話,王子由的臉色陡然變化。“這是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王子由被林陽喊破暗盟暗使的身份,突兀暴喝出聲,隨即,一團漆黑的鵝蛋大小的火焰從他的手中一閃而現,向著林陽激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