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弦聲為何知道得這麼清楚?因為她也在場。
白老太爺特意派人叫她去的。
接下來幾天,白大太太狠狠整治了議論她的下人,家下各處,也管得更為用心。
眼見婆母因自已而受老太爺的責罵,許弦聲惶恐萬分,連連請罪,也讓好了被罰的準備。
但白大太太不打她,也不罵她,對綠蘿院的供應也不曾減少。
隻是不想看見她,讓她沒事彆出來晃。
她又一次去請罪時,白大太太的丫頭金桂陰陽怪氣地說,這可當不起,要讓老太爺知道了,又是一場事故。
另一個丫頭桑葉說,三少奶奶照顧好自個兒,大家就都燒高香了。
她隻得回綠蘿院,輕易不敢出現在白大太太麵前。
“......霍少帥手下好多兵,可威風了!”
春杏還在喋喋不休。
許弦聲起身,走回臥房,打開立在東南角的大木櫃。
裡麵是一匹匹疊放整齊的布料。
為了麵上過得去,趙家給她的嫁妝不少,其中有四匹綢緞。
白家又有布莊,每個月,白大太太都會令人送來兩匹花樣新式的料子,讓她自已裁衣穿。
“三少奶奶,你要乾嘛?”
春杏跟過來。
許弦聲:“裁衣。”
她後來仔細想過,為什麼霍少帥的扈從,會將她當成下人?
想來想去,想到了原因,衣著打扮。
祖父祖母教養她,以樸素為主。
衣裳也是老成黯淡的顏色,靛青、黑灰、老藍、醬紫。
她繡工很好,有次偷著在衣角繡了支梅花,被祖父訓斥了一頓。
祖母也說,好女子不該妖妖嬈嬈,要本分老實。
慢慢的,她也習慣了。
嫁到白家之後,偶爾穿件顏色鮮豔的衣裳,就渾身不自在,仿佛變成了祖母口中妖嬈輕浮的壞女子,趕緊脫下。
有些下人偷偷說她是鄉下老太太。
這一世她立誌要改變,那就先從衣著開始吧。
“不年不節的,裁什麼衣!”
春杏嘴裡嘀咕著,也幫她翻找。
並且按照她往日的習慣,找的儘是青灰黑。
許弦聲拿出一匹天水碧絲綢,讓春杏先在窗下的大桌子上鋪一層白棉布,再將絲綢放上去。
春杏難免有些吃驚,“三少奶奶,你不是不喜歡這顏色嗎?”
許弦聲拿著大剪刀開始裁剪布料,淡淡道,“現在喜歡了。我今年才十六歲,正該穿些輕盈嬌嫩的衣裙,不能老氣橫秋。”
關係還沒徹底惡化時,白大太太就曾這麼指點她。
後來就什麼都不說了。
送來的布料,也全按她的喜好,一眼看去灰撲沉重。
“三少奶奶,你的手真巧!”
無論看多少次,春杏還是不能不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