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天色陰沉,逐漸暗了下來。
茅屋內四處漏風漏水,隻有他們身處的這裡還尚且完好一些。
她走到了邊上坐在,儘量離那男子遠一些。
好在今日的事情,應該並無人知曉,否則她一個尚未出閣之女,若是被人發現與外男在一起,那真是有理也說不清了。
時間輾轉流逝,身心疲憊的柳芙蕖,在雷雨聲當中漸漸沉睡了過去。
她並沒有睡很久,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就已經醒了過來。
一睜眼,映入眼簾的便是一雙黑沉的眸子。
男人的麵具掉落在地,除了包紮的布條之外,上身幾乎是裸露著。
“拿來。”
他朝著麵前的女子伸出了手。
柳芙蕖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她抿了抿唇,道:“那你將解藥給我。”
“沒有解藥。”男人站起身,一下子就走到了她的跟前,在她的麵前半蹲而下。
兩人的距離被拉得非常近,近到,幾乎能夠感受到彼此之間的呼吸。
聽到了男人的話,柳芙蕖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給自己喂下的,並不是什麼毒藥。
“你給我吃的究竟是什麼?”
“養氣血丸。”
柳芙蕖:“……”
她望著麵前的男人,嬌豔的紅唇吐出兩個咬牙切齒的字:“無恥!”
男人勾唇:“不得已而所為,若非如此,姑娘怕是不會救在下了。”
柳芙蕖沉默了一瞬,因為,她知道這男人說的是實話。
若是放在以往的話,她確實並不會搭救。
這種路邊身受重傷的男人,有幾個是無辜的?
萬一救了人,還把自己搭進去就不值當了。
母親從小就告知她,路邊受傷的人不要隨便搭救,特彆是男人!
柳芙蕖暗自給自己把了一下脈,發現確實是沒有中彆的毒,才將虎符拿了出來還給麵前的男人。
她道:“你離我遠些。”
若非此時外頭還下著雨,她早就已經離開了。
“怕我對你做什麼?”男人勾起了唇,撿起了一旁的麵具:“你可知,摘下過我麵具的人,都已經如何了?”
柳芙蕖看向他,嬌美的容顏蘊含隱忍:“我好歹也救了你,你還想殺了我不成?”
他要是敢非禮她半點,哪怕他是朝廷的人,她也定然會讓他血濺於此。
男人那張蒼白的唇勾起一抹輕笑,沉沉的目光像是要將她吞之入腹:“不至於,小娘子長得如此好看,殺了你做甚?娶回去當夫人豈不是美哉?”
那清冷的聲音帶著些許的玩味。
“我已有未婚夫,你若是再出言調戲,我便讓你再也說不了話!”柳芙蕖道:“今夜我若是不能完好,你也彆想好過!”
她的聲音帶著一股少女的嬌柔,故作狠厲的樣子,也沒有讓麵前的男人害怕。
不過是隔了幾年時間,她竟然已經完全將自己的存在給遺忘了。
他道:“成親了尚且還有和離,左右你們也還未成婚,你那未婚夫靠不靠得住都還不一定。”
男人的話,像是一下子戳中了她的心臟。
她抿了抿唇,端坐在角落,沒有再開口。
著實被他給說中了,宋祁確實是不可靠的。
她盼了他一年多的時間,明裡暗裡幫扶侯府,就是想讓宋祁沒有後顧之憂,可以在戰場上所向披靡。
但是,現實卻狠狠打了她的臉。
她幫扶侯府,卻被他們認為是倒貼。
她的性子一向溫婉,卻被他覺得好拿捏,一想到,當日在馬車上的時候,宋祁提出要讓那女子與她結為姐妹,還要從她柳府出嫁,柳芙蕖心下便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
痛心又氣憤,如今想起,還是覺得心下一窒,不甘又憤恨。
她深吸一口氣,看了那男人一眼,垂下眼簾來,最終什麼也沒有說。
本就是事實,又有什麼可辯駁的?
男子看著蜷縮在角落對自己帶著些許防備的女子,此刻的身上的氣息看起來有些哀傷。
他的麵色沉了下來,看了她一眼,卻並沒有開口。
他如今的身份,並不適合說什麼,不過卻有些後悔剛剛說出了那一番話,戳到了她的心窩子。
半夜。
雨勢小了,外頭還飄著零星細雨。
山林氣息也冷了下來,兩人身上也沒有火折子,不能取火。
她身上的穿著本就單薄,還取下了披風給他療傷,如今一人坐在角落。
破洞的茅屋,還時不時灌進來一些涼風,冷得她的臉色蒼白了起來。
她的身子還未好全,隻能緊緊抱住自己的雙膝,嬌軀有些發抖。
一旁的謝淵止,見到她冷得有些發抖,便重新來到了她的跟前,握住了她的手,發現她的周身氣息冰涼,指尖還在微微抖動著。
她蹙著眉,臉色看起來似乎是有些痛苦,半夢半醒半昏沉。
他將麵前的女子拉入懷中,陪她一起靠在牆角處。
望著那張昏沉的蒼白麵容,他伸出手,撫上了那張染著一些血跡的臉,聞著少女身上散發出來的清香,那粗大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他握住了她的手,湊在了她的耳旁,道:“卿卿,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