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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著地麵,隻覺得冷得五臟六腑似都要凍住了。

突然心灰意冷,不願再解釋什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謝念卿,不要覺得本宮不能把你怎樣。沈玨,去將祖宗家法拿來。”

“太皇太後,”沈玨的聲音傳來,平靜無波,“此時正值年關,動了家法見了血光,恐不吉利。”

太皇太後似有些猶豫,一時沉默。

“姑姑。”

突然門外傳來一個聲音,“姑姑,川兒來看您了。”

“川兒!”太皇太後見到來人,立時又將我忘記,高興起來。

“快讓姑姑看看,你終於肯從那個什麼北疆回來了,吃苦了吧?”

“姑姑,”薛錦川看了看跪在地上不住哆嗦的我,眸光閃爍。

“川兒今日剛進京,寧姐姐也回來了,本是喜慶的事,姑姑看在川兒的麵子上,就彆罰她了吧。”

“也好,”太皇太後掃了我一眼,“今兒看在川兒的份上不與你計較,你回萬寧宮禁足,沒本宮的旨意不得出來。萬寧宮掌事宮女伺候不周,罰到浣衣局去。”

我回到萬寧宮,當夜便高熱起來。

柳葉去了浣衣局,我也暫時無力救她。

宮裡其他侍婢太監,因著今日太皇太後震怒,誰也不敢去傳太醫。

我燒得迷迷糊糊中,感覺被人扶起喂了水,不多時,又有湯藥送到嘴邊。

我喉嚨又乾又痛,吞咽地很慢,那人卻極有耐心,一點一點將藥喂完,又將我抱在懷裡。

我感覺有了一絲力氣,伸手將他推開。

“沈玨,你以後不要再來了。”

“卿卿,”他握住我的手,“你是在怪我嗎?”

我搖了搖頭,“我有什麼資格怪你。”

“你本就是薛府的人,我知道因為薛錦寧,你恨我長姐。如今長姐不在了,你的恨隻磋磨我一個人就好了,不要牽連翎兒和謝家。”

“娘娘,”他的聲音冷了下來,又喚我娘娘。

“娘娘以為臣一直都是在磋磨你嗎?”

我不說話,隻看著他。

他笑了笑,目光冷湛湛的。

“娘娘還不到十八歲吧,終究是小了些,在這宮裡的時日太短了,不知道宮中那些磋磨人的手段。”

他的樣子讓我有些害怕,但卻連躲開的力氣都沒有,似乎呼吸都變得很是艱難。

我靠在床邊無力地喘,全身火燒般得難受。

沈玨終是沒再說什麼,隻輕輕扶我躺下,掩好被角。

“娘娘剛剛吃了藥,睡會兒吧,臣在這裡守著你。”

許是那晚落進湖裡被凍得太狠了,這場病來勢洶洶。

沈玨將太醫院的禦醫挨個請了個遍,吃了一碗接一碗的藥,仍是反複高熱不退。

沈玨仍舊每晚都來,有時燒得厲害,他便整夜不睡看護著我。

我隻覺得整日頭痛、喉嚨痛、胸口痛,實在沒力氣理會他,更沒精力去猜他的心思。

這日,我正在床上躺著昏昏沉沉,殿門被推開。

如今我被禁足,這萬寧宮除了沈玨也不會有其他人來。

我沒有睜眼看他。

“阿念,你竟然病成了這樣。”

床邊傳來了薛錦川的聲音。

“小侯爺,”我忙勉強支撐著坐起,“你怎麼來了?”

他連忙將我扶住,定定地看著我,臉上有心疼,眼裡閃著光。

“當初我就不應該問你,直接把你劫到北疆去就好了。”

“你就不用在宮裡受這樣的罪了。”

“我沒事。”

我緩緩低下了頭。

若是再回到當初,我依然不會跟他走。

這是我的命,我是謝憶安的妹妹,彆無選擇,再難再痛也隻能忍著受著。

“阿念,”他抬起我的頭抵上他的額頭,一字一頓地說:“你跟我走吧,我帶你永遠離開這。”

“小侯爺,你隻身闖到太後娘娘的寢宮,怕是不妥吧。”

還不待我回答,沈玨走了進來,麵沉如水,幽深晦暗的目光在我和薛錦川之間來回打量。

“沈玨,”薛錦川起身向他走近幾步,“對不起寧姐姐的是謝憶安,與她無關,你為何要如此折磨無辜的她?”

沈玨挑起嘴角笑了一下,神色卻越發得冷,站得筆直的身上有種排山倒海的迫人氣勢。

“小侯爺一介外臣,怕是沒這個資格責問本督後宮之事。”

“沈玨,你離開我薛府一晃十二年了吧,如今也算是混出了模樣。”

“薛府對本督的提攜之恩,沒齒不忘。隻是也奉勸小侯爺一句,手不要伸得太長。有些人不該你惦記,也輪不到你來管。”

沈玨說完,直接做了個送客手勢。

薛錦川走到門口,又回頭看我,“阿念。”

沈玨側了側身,擋住了他的目光。

“我說的話,阿念你再好好想想。”

薛錦川走了,屋裡隻剩我和沈玨兩人。

他緩緩走到床邊,低頭看我,修長的身影將我完全罩住。

“娘娘因為臣出自薛府便恨起了臣,自己卻跟薛小侯爺暗通往來,幾次商量著私奔,真是讓臣刮目相看啊。”

他的聲音滿是冷冷的嘲諷,猶如那晚冰冷的湖水,讓我忍不住發抖。

我抬手撫上胸口,隻覺得那裡一扯一扯地疼。張了張嘴,卻又不想再跟他說什麼。

“薛錦川的話,娘娘想得怎麼樣了?要不要跟他永遠離開這?

“臣在這宮裡一直折磨娘娘,更顯得他癡心一片啊。”

“隻是娘娘身上,哪一處臣沒有碰過?”

“沈玨,你算什麼?我要不要離開這與你有何關係?你滾!”

我全身火燒一般難受,可他的話又太冷了,刺得我的心太疼了,再也忍受不住,第一次如此大聲跟他說話。

“是啊,臣算什麼,”他突然笑了起來,一時眉目舒展,帶著無儘的妖冶之色。

“娘娘想走,臣也不攔著,隻是陛下的膳食中怕是會多出些東西。”

他說完也不看我,轉身就走。

我聞言大駭,心口一陣狂跳,似有什麼要湧了出來。

但也顧及不上,下床追他。

“督公!”

我喊了一聲,抓住他手臂,胸口劇痛,想再求他,張開嘴,卻噴出一口血,濺得他滿身鮮紅。

“卿卿。”

他回身抱住我搖搖欲墜的身子,又對門口喊:“快傳禦醫!”

“我不走,求你,不要,傷害翎兒。”

我緊緊握住他衣袖,隻來得及說這一句,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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