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鍋燉大鵝(1 / 2)







鐵鍋燉大鵝

杭曜昨夜為了鄭覺一事, 一直折騰到亥時,問的差不多之後便讓兩個學生看著他,自己派小廝回家傳了個信, 在齋房將就睡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他便帶著鄭覺, 直接去了齊監丞和龐司業的齋房。

齊監丞剛來齋房,屁股還沒坐熱, 便聽到杭曜的告稟, 當場大怒。

“胡鬨, 太學三令五申,嚴禁學子嫖賭,你怎敢明知故犯, 還去借行錢①賭,豈有此理!”

鄭覺幾乎一晚上沒睡著, 眼底烏黑, 臉色極差。

“學生知錯了。”

齊監丞不停來回踱步:“能在太學念書,那是祖墳冒青煙的大幸事,你說說你,不好好珍惜機會, 竟然把心思花在賭錢上,龍舟競賽有什麽好賭的?”

“朝廷每月給你們貼補,是希望你們衣食無憂,更加勤奮念書,不是讓你們去賭的!”

鄭覺被罵得抬不起頭來。

龐司業和齊監丞差不多年紀,微胖, 對這件事反應並不大,端著茶碗道:“齊監丞, 學生賭個錢而已,該處罰便處罰,您犯不著生這麽大氣,生氣傷身啊。”

杭曜看著他事不關己的漠然態度,蹙了蹙眉頭,開口道:“此次並不隻是簡單的賭錢。”

齊監丞道:“他還乾了什麽?一並道來。”

“這件事還要從膳堂的呂大郎說起。”

杭曜把昨夜鄭覺交代的情況一一道來。

原來鄭覺早就沉迷賭博,時常趁著午休和旬假去賭坊,贏少輸多,不僅把家裏給的生活費用輸光了,太學發的貼補也幾乎都搭了進去,後來還去借行錢。

最近靠著在賭坊的小小翻本,加上借的行錢,他又想在端午節龍舟競賽上贏個大的。

然而龍舟競賽出乎意料的比賽結果,讓他賠了個底掉。

這回他是真的還不上了,追債的人追得格外緊。

就在這個時候,膳堂的呂大郎找上了他。

呂大郎是膳堂的掌勺大廚,平日也會去賭坊玩幾把,他在裏麵見過鄭覺。

他聲稱不僅可以替鄭覺瞞住賭錢的事,還能借他錢,早日還掉利滾利的行錢。

但是有一個條件,讓鄭覺去構陷太學門口的溫氏小食攤,目的就是讓她擺不下去。

鄭覺自覺走投無路,照做了,於是便發生了接二連三的蟲子事件。

齊監丞這會兒氣得猛拍桌子,連罵:“卑鄙無恥!”

“杭博士,”龐司業道,“這隻是他的一麵之詞,不可全信吧。”

杭曜淡聲道:“司業說得在理,這種事自然要找當事人對質才好,我已經派人去請膳堂的黃管事和呂大郎過來。”

龐司業臉色沉了沉。

太學誰人不知膳堂管事的黃銅是他的小舅子,而呂大郎又和黃銅沾著親。

如果這事是真的,一旦傳揚開,於他的名聲也不好。

龐司業麵上不顯,心裏其實已經差不多信了。

他那倆親戚眼皮子淺得很,是做得出這種事來的人。

少頃,黃銅和呂大郎一前一後來到齋房,他二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不過呂大郎一看見鄭覺,心裏咯噔一下。

二人見禮後,黃銅問:“不知司業、監丞找我們來有什麽要緊事嗎?”

齊監丞帶著怒氣道:“這個叫鄭覺的學生,說你們膳堂威逼利誘他去汙蔑外麵擺攤的溫娘子,好讓她做不下去,有沒有這回事?”

黃銅吃了一驚,大呼冤枉,看向龐司業,差點要喊“姐夫”。

“龐司業,我都不認識什麽溫娘子,怎麽可能做這種下作的事,”他想了想,看向呂大郎,“老呂,不會是你乾的吧?”

呂大郎一臉心虛,也堅決否認。

“明明就是你讓我做的,”鄭覺指著呂大郎喊,“你說最近吃膳堂的學生越來越少,都是因為溫娘子,大家都去她的食攤才不去膳堂的。”

“你還說隻要把溫娘子趕走,膳堂的買賣就會好起來,不然的話,黃管事要撤掉你掌勺大廚的位置。”

鄭覺一股腦全禿嚕出來。

“你胡說,”呂大郎慌慌張張地辯解,“他這是汙蔑,我沒乾過。”

鄭覺道:“我還有你借給我錢的字據,是你親筆寫的,咱們可以比對字跡。”

“放蠅子、茶婆子,也是你教我的,你說吃不死人,能惡心人就夠了。”

“你還有何話說?”杭曜冷冷地看著呂大郎。

呂大郎一張胖臉這會兒急得冒虛汗:“我冤啊,我一掌勺大廚,怎麽會和一擺攤的小娘子置氣呢?”

然而此時他的話毫無說服力,在場的人眼神裏透露的都是不信。

“黃管事,你替我說句話啊。”

黃銅露出痛心疾首的神情:“老呂啊,膳堂最近人少了,我是讓你查找緣由,但我的目的是望你提高廚藝,做好吃食,招攬學生,不是讓你使下三濫的手段坑害別人。”

呂大朗聞言瞪大眼:“明明是你說都怪那姓溫……”

黃銅打斷他,沉著臉色道:“別再狡辯,趕緊坦白認錯,說不定龐司業還能繞過你這回。”

呂大朗望著黃銅,胸脯起伏不定,忍了好半晌,才撇開臉悶聲說:“是我,我怕丟掉掌勺大廚的位置,才……才被豬油蒙了心。”

他一承認,這件事基本掰扯清楚了。

杭曜冷臉旁觀,心中有絲後悔,後悔以前怎麽還天天去膳堂吃這種人做的飯?

龐司業和齊監丞隨後痛斥了呂大郎幾句,他不敢辯駁,唯唯諾諾地受著。

龐司業道:“監丞,他們倆違反了學規,你看該怎麽辦?”

齊監丞則看向杭曜:“杭博士,這鄭覺是你的學生,你認為呢?”

“按照學規,秉公處理,”杭曜淡淡道,“不過,我認為處理此事還需另一位當事人的意見。”

龐司業蹙眉:“你是說那位溫娘子?”

“正是。”

“有這個必要嗎?這是太學內部的事情,她一個外人參與進來不妥當。”

杭曜神情認真:“她是這件事的受害者,理應得到正式的道歉和補償。”

“杭博士說的也有幾分道理,”齊監丞捋了捋胡須,“那位溫娘子現在可有來擺攤?”

杭曜道:“我已讓人去請她過來。”

龐司業:……

又是提前請?

合著全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們幾個隻是來走流程的?

那頭溫仲夏得知杭曜請她進太學,商討鄭覺之事,馬上放下手裏的活兒,並向等候的客人告了會兒假。

徐袖憂心忡忡:“夏兒,你這進去不會有事吧?”

“放心吧,太學裏都是讀書人,應當會講道理的,我去去就回。”溫仲夏安慰了嫂子幾句,便隨著學生進了錫慶院。

在門口擺攤兩個多月,這還是頭一回進來。

自太學從國子監獨立出來,搬到錫慶院後,這裏經過多次修繕擴建,故而建築看上去都比較新,風格典雅秀美,又不失莊重。

假山怪石,綠樹成蔭。

不僅有孔夫子的塑像,走廊上還掛著不少名人的詩詞大作,真是個讀書的好地方。

一路上,學生看見她都麵露詫異,有的也會和她打招呼。

到了辦公的齋房,溫仲夏走進去,一眼看到站在側麵的杭曜,杭曜衝她微微頷首。

溫仲夏望著站在前方的兩位老者,猜測他們的職位不低,福身行了個禮。

齊監丞雖沒吃過她做的吃食,但也聽說過一兩次,今日一見,原是個如此年輕的小娘子,落落大方,舉止得體。

他頗為欣賞道:“溫娘子,你可知道請你來所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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