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匆匆走進毛珍珠住的院落,院子十分安靜,兩個小丫鬟無所事事地到坐在廊下嬉笑閒聊。
看到老爺過來,才慌忙起身。
“夫人可是在屋內歇息?”
丫鬟回道:“夫人去視察鋪子了。”
龐老爺疑惑,“她什麽時候管起家裏的鋪子了?”
龐家的店鋪平時都是他在打理,幾時需要她來插手?
丫鬟道:“夫人視察的是那兩間首飾店。”
龐老爺沉默,他都快忘了她的嫁妝裏還有兩間首飾店,竟然還沒倒閉。
不過就兩間小鋪子而已,視察一下需要一整天麽,竟然說要傍晚才回來。
龐老爺愈加煩躁,她到底清不清楚自己當家主母的身份,她的精力應當全部放在操持家事上。
管理什麽鋪子,簡直是不務正業。
龐老爺火氣上頭,回到正廳,正要叫管事備車,龐平大步流星地回來了。
龐平一見到他,上揚的嘴角垮了下去,麵無表情地低頭喊了聲“爹”。
“又在哪裏鬼混回來?”
龐老爺伸出手衝他指指點點,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幾時能學一學你兄長考個功名回來,光宗耀祖,成天遊手好閒,想氣死我啊?”
龐平扯了扯嘴角,“既然有兄長光宗耀祖,我就不湊這個熱鬨了,我天生愚笨啊,讀不來書。
您要是還不滿足,不如去找您的三夫人四夫人,再生幾個弟弟,您親自調教,定能讓我們龐氏家族永世輝煌。”
“你這逆子,渾說什麽?”龐老爺氣得吹胡子瞪眼。
龐平還笑嗬嗬,“我在誇您老當益壯啊,您不高興麽?”
“你你……”龐老爺手指哆嗦,差點站不穩,旁邊的管事連忙上前攙扶。
“老爺,消消氣啊。”
龐平絲毫無所謂,這種情景在過去不知道發生了多少回了。
他又拱了拱手道:“爹,我這就走,不給您添堵。”
他是回來取個東西,拿到就走,這個家冷漠窒息,還是在香滿樓更輕鬆自在。
等龐老爺順過氣來,臭小子早消失地無影無蹤。
他憋著一肚子氣,來到毛氏首飾店。
咦?
客人進進出出,夥計站在門口喜氣洋洋地吆喝,看上去買賣不錯。
那夥計眼尖,瞧見老爺下馬車,忙迎上去。
“夫人在裏麵嗎?”
“在的在的。”
龐老爺背著手,踏進店內,本以為能得到毛珍珠的熱情相迎,然而還是沒見著人影,連管事的都不在。
夥計道:“夫人正在裏間陪客人挑選首飾,老爺您稍坐一會兒,我去給您沏茶。”
龐老爺隻得安捺住,心煩意亂的喝茶吃點心,嗯?這軟乎乎的蛋糕味道還不錯。
“趙娘子,我們店過幾日還會出一批新貨,都是全新設計,到時候我派人送到貴府,讓您先挑。”毛珍珠和客人相伴走出來。
這位貴客滿頭珠釵,一身綢緞,笑容滿麵,顯然十分滿意。
“東家,那我可就等著了。”
毛珍珠笑著送客人出門,龐老爺坐不住,起身走到門口,眼見那位客人上了一輛華麗的馬車。
他心下暗驚,這位趙娘子越看越眼熟,像是太師家的人。
毛珍珠的這家首飾店什麽時候開始,竟能搭上這般貴客?
等到客人走遠,毛珍珠才轉身,笑容淡淡道:“老爺今兒怎麽有空過來?”
她語氣波瀾不驚,龐老爺準備了一肚子的話反倒說不出來,頓了頓,才憋出一句:“你怎麽想到經營起首飾店了?”
“這兩間店本來就是我的嫁妝,我不經營誰經營?當初我嫁進門時,你可是當著我父母的麵,答應不拘著我繼續做買賣的。”
毛珍珠信步往裏走,衝夥計示意端杯冰奶茶過來,和客人講了半天,口渴得很。
沒想到她連個正臉都不給了,龐老爺大跨幾步,走到她正對麵。
“話雖如此,那家裏的事你就不操心了?”
毛珍珠奇怪道:“家裏什麽事我沒操心?”
龐老爺:……
好像確實沒有,龐家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條,挑不出錯。
毛珍珠放下奶茶,問他:“莫不是幾位妹妹有事?不急就讓她們等等,我回去再辦。”
瞧她若無其事的神情,他心裏莫名失落。
她怎麽不生氣,不嫉妒了?
她不應當如此平靜啊。
他心中思緒繁雜,還沒想好怎麽開口,又有兩位小娘子上門,毛珍珠的眼睛一亮,嘴角高高揚起,嗓音脆亮。
“二位客官歡迎光臨,想看什麽首飾,我拿來給你們試試。”
龐老爺楞在原地,如今在她眼裏,他似乎還沒客人重要。
毛珍珠陪著客人在櫃台挑選,心中嗤笑,果然像溫仲夏說的,男人就是賤得慌,不找了就巴巴貼上來。
她今兒才驚奇地發現,原來他老了這麽多,眼角的皺紋能夾死蠅子吧。
當年和她情投意合的少年郎,早就被歲月無情地殺死了。
為這麽個老男人,她竟然曾生過和那些小妾鬥一鬥的念頭,真是可笑至極。
“對了老爺,”毛珍珠微笑轉身,真情實意道,“您回去和幾位妹妹說一聲,要是買首飾上我這兒來,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我給她們打折,保證足金足銀,實惠。”
有什麽好爭的,掙她們的錢才是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