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仲夏迅速調整神色,平靜道:“原來是韓大官人,怎麽一個人來喝酒?”
韓則仁掀起眼皮瞅了她一眼,對她的出現並不意外。
他喝得兩頰泛紅,不過眼神還算清明,應當醉得不深。
“溫掌櫃,你終於來了,我……在這裏坐了好久呢,就想看看你幾時……能過來看看我。
你們的買賣真紅火啊,現在才發現我。”
他說著說著還咧嘴笑了。
男人滿身的酒臭味,開口尤甚,溫仲夏皺了皺眉頭。
“韓官人,夜已深了,我們這兒等會兒要打烊,我派輛馬車送你回去如何?”
韓則仁擺擺手,“我不回去,客人還沒吃完,你們就想……趕人啊?
你們這裏不是說好……說好什麽要把客人當菩薩看待嘛,就就這麽對待菩薩啊?”
溫仲夏耐著脾氣道:“我們是以客人的需求為優先,不過溫記酒樓隻是吃飯的地方,暫時不提供留宿,我們可以送你回家。”
“我知道,我都知道……”
韓則仁又仰頭灌了一杯酒,搖晃腦袋道:“你就是不待見我,想趕我走是不是?”
“韓官人,你喝多了。”溫仲夏很無奈。
韓則仁卻並未聽進去,自言自語道:“你恨我是應該的,我對不住你,我忘恩負義,我不是好東西……”
他指指點點,“溫仲夏,你現在應該很得意吧?買賣做得這麽好……開了這麽大的酒樓,成大商人咯……
你爹還起複了,雙喜臨門啊,恭喜恭喜……”
他拍了拍掌。
“其實還有一件喜事,你聽了會更高興……”
他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
溫仲夏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韓則仁嗬嗬笑了兩聲,忽然拍著胸口,一字一句道:“我遭報應了,你開心吧?”
“這話什麽意思?”溫仲夏不解。
韓則仁揚起一抹苦澀的笑容,“我要和離了,不對,確切說是她要和我和離,她把我休了,不想和我過日子。”
溫仲夏挑起眉頭,董娘子竟然真的走了這一步。
“當初我拋棄你,現在輪到我自個兒了,一個大男人被女人……在大過年的日子裏要和離,是不是很可笑?”
韓則仁笑個不停,可是比哭還難看。
溫仲夏蹙眉,“和離不可笑,你在這裏借酒消愁不回家,妄圖躲避才可笑。”
韓則仁又去倒酒,溫仲夏一把搶過他手邊的酒壺,再喝他更迷糊,麻煩。
旁邊的朝旭接過酒壺,拿得遠遠的。
“你們夫妻間的事情我不想過問,隻是勸你一句,逃避不是法子,不想事情變得更糟,就回家和你娘子正麵談清楚,自己解脫,也不會耽誤了別人,在這裏撒酒瘋半點用處也沒有。”溫仲夏正色道。
韓則仁眯了眯眼,“我知道,你巴不得我家庭破裂,好看我的笑話。”
溫仲夏冷哼一聲,“韓官人,我真要看你笑話,應該是希望你永遠不和離,互相折磨一輩子,那樣我才舒心,不過我沒那麽閒,我對你的家事不感興趣。
如果你能把成日猜忌外麵女人的心思放在自家娘子身上,或許她就不會提什麽和離。”
韓則仁搖搖頭,“你們女人真是麻煩,搞不明白,我都答應改了,低頭了,她為什麽還是要鬨,大過年的多晦氣啊……”
溫仲夏翻了個白眼,他竟然關注的隻是過年提和離晦氣。
可憐董娘子。
“這麽晚還在外麵吃酒玩樂,你改什麽了?”溫仲夏嗤笑,“也就是董娘子能忍,換做旁的女人,早就回了娘家。
花天酒地時想不到家裏的妻子,出事了輕飄飄一句改了,就想得到原諒,我看朝廷也甭去修城牆,拉你們一幫男人去堵就是,反正臉皮夠厚。”
韓則仁反應了下,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竟笑了起來。
“你終於又和我開玩笑了。”
溫仲夏則嫌棄的嘖嘖道,“男人臉皮厚的又一佐證。”
韓則仁沉默少頃,嘆了口氣,“我不能和離,那樣我們韓家太沒臉,不行不行……”
溫仲夏勾起譏笑,“在勾欄妓館花天酒地就不丟臉?把明媒正娶來的妻子丟在家裏不聞不問就不丟臉了?
損害到自己的利益時,就嫌丟臉了,你們男人真是自私。”
男人不做聲。
“人家未出閣前也是家裏的掌上明珠,嫁人不是給人作踐的,你這副樣子隻會令她愈加厭惡,好好解決或許彼此還能保留幾分體麵,我言儘於此。”
韓則仁望著她的臉,迷迷蒙蒙,悵然出聲:“這麽久以來,你我二人難得能心平氣和的說話。”
溫仲夏淡然道:“我說過,如果你作為客人來光顧,我很歡迎,我們溫記對所有客人向來和顏悅色。”
韓則仁自嘲一笑,他明白,隻能是吃飯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