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寶葫蘆鴨(2 / 2)







噴香的八寶糯米飯塞到鴨子中,因烹飪中皮肉收縮,餡料不能太滿,以免崩裂。再用繩子綁住頭腹,做出葫蘆的形狀。

八寶葫蘆鴨先過熱水定型,上鍋蒸個把時辰,蒸熟後再往油鍋裏炸一遍。

炸過後的八寶鴨棕紅油亮,豐腴飽滿,最後澆上芡汁,光賣相便誘人極了。

一上這道菜,客人便迫不及待切開鴨子,露出裏麵滿滿當當的餡料,濃香撲鼻。

鴨子皮酥肉嫩,糯米是靈魂,它一己之力吸足了乾貝、火腿等小料的滋味,口感極其豐富,集鹹、香、鮮、嫩於一體。

尤其是酥脆的鴨皮裹著餡料一起送入口中,油滋滋、糯嘰嘰,真正香煞人也!榆錢飯

溫記酒樓的說書不僅令酒樓的客流和淨利大幅上升, 很快還出現了抄襲的,準確說是照搬。

有說書人混在客人中,場場不落的聽, 把故事記下來,然而跑去別的地方講。儘管沒有路平說得那麽精彩, 仍舊吸引了不少聽眾。

溫仲夏早有預料,沒法子, 她一開始便聲明了這個故事是別人寫的, 管也管不了。

隻能讓丫頭們注意盯著, 假使在人群中發現很明顯拿紙筆記錄的人,便上前阻止。

幸而不論他們怎麽學,學的多快, 也隻是二手傳播。

不過八仙樓目前暫時沒有發現跟風,仍是以歌舞或者相撲吸引顧客。

其實溫仲夏一向認為京城人口足夠多, 有更愛聽說書的, 也有隻喜歡聽曲的,兩家完全可以各做各的,吸引各自的目標客戶。

但歸根究底還是要落到餐桌上,有自己的特色, 才能真正留住客人。

“掌櫃的,你想要榆錢葉子早說啊,我去給你摘。”

蘭姑看到平日裏常來送菜的農戶帶來兩大麻袋的榆錢葉子,一問才知道是掌櫃特地叮囑要的。

“花錢買這個屬實浪費咯,野外漫山遍野都是,用不了一天我就能擼下幾麻袋。”

溫仲夏打開麻袋檢查, 笑著說:“讓你去摘榆錢是大材小用,再說這兩袋也沒花幾個錢, 就當是照顧農戶大爺的買賣。”

正月一結束,春日極速複蘇,遍地的野菜蓬勃生長,榆錢也不甘落後。

榆錢樹在中原大地很是常見,每到這時節,枝頭便冒出成串的嫩綠榆葉,形狀頗像小銅錢,故得此名。

蘭姑還是不解,小時候她在鄉下確實很多人家會摘榆錢來吃,尤其是收成不好的年景,榆錢可以充當救命糧。

但現在風調雨順,五穀豐登,不缺食的人想來不會吃到榆錢頭上,更別提她們這是大酒樓,難不成掌櫃的要做給那些貴客吃?

蘭姑發出疑問,溫仲夏真的點點頭,“做成榆錢飯、榆錢窩窩頭,香著呢。”

她捏了兩片榆錢丟到嘴裏,能生吃,味道清淡,細細嚼出汁水後,有一絲甘甜。

“那些有錢客人正月裏大魚大肉吃多了,正需要來點清淡小菜刮刮油。”

溫仲夏觀察過的,最近薺菜小餛飩賣得很好,好多客人都說過年吃膩了,就想吃點青菜蘿卜。

榆錢好吃又好做,和苞米細麵和在一起,上鍋蒸熟,再用蔥蒜、辣椒和香油等調一碗料汁,拌著榆錢飯吃,口感又嫩又香。

用雞蛋和豬油一起炒,配著米粥吃,更絕。

捏成窩窩頭也不費事,蒸熟後顏色碧綠,看一眼,便猶如置於山林,春風拂麵。咬一口,清淡味美,渾身舒坦。

古往今來的有錢人都一樣,吃不到的東西都當個寶,這些在鄉下人眼裏不值錢的榆錢,在他們看來,可稀罕得很。

溫仲夏都想好了,在木牌子上再寫兩句誇讚榆錢的詩,整出文藝範,不怕客人不買賬。

會在大酒樓點榆錢飯的客人通常不差錢,就是圖個新鮮。價錢還不能定得太便宜,不然顯得配不上他們的身份。

蘭姑聽完她一番解釋,再一次對掌櫃的商業眼光佩服得五體投地。

溫仲夏將榆錢通通倒出來,喊來幾個丫頭,大家一起把根蒂挑出來。

等會兒便嘗試做一鍋榆錢窩窩頭,看看賣不賣得動。

果不其然,才蒸出來的五籠榆錢窩窩頭,一掛出牌子便一售而空,主要被那些有錢老爺點了去。

想想也正常,這些老爺們在家養尊處優,遠離庖廚,恐怕連市麵上柴米油鹽是什麽價都不清楚,更遑論他們難得一見的榆錢。

這些鄉下老百姓用來充饑的不要錢的樹葉,搖身一變,成了有錢人餐桌上的風味美食,蘭姑頗為感慨,“掌櫃的,這就是你常說的人傻錢多吧。”

溫仲夏道:“吃東西除了填飽肚皮外,其實還要滿足心理欲求,能讓自己舒坦是最好。對他們來說,榆錢窩窩頭從沒吃過,好吃,吃得高興,那這錢就花得值。”

蘭姑了然點頭,摩拳擦掌,“那我明兒就去山上多摘一些榆錢,有錢人的錢,不掙白不掙。”

正當她們討論如何從有錢老爺們口袋裏掙錢時,一個許久未見的身影踏入酒樓。

溫仲夏眼睛一亮,快步迎上前去,“董娘子,好久不見,歡迎歡迎。”

來人正是董氏。

“溫掌櫃,聽說你開了酒樓,我早就想來看看,今兒一見,比我想象中還要氣派,好熱鬨啊。”

董氏比她上回見麵,清瘦了不少,不過精神頭瞧著還不錯。

溫仲夏笑道:“哪裏哪裏,這酒樓能開張,都是托大家的福。”

寒暄幾句後,溫仲夏請董氏上雅間入座。

董氏沒點別的吃食,就點了門口木牌子上寫的榆錢飯和榆錢雞蛋餅。

“我沒吃過榆錢,但聽我的丫鬟說,她們小時候常吃榆錢飯,所以想嘗嘗什麽滋味。”

溫仲夏道:“董娘子來得巧了,現在正是榆錢最嫩的時候,再過些日子就不好吃了。”

吃食很快端了上來。

董氏照著溫仲夏教的法子,將榆錢飯在料汁裏拌了拌,果然綿軟清口。

榆錢飯本身滋味較淡,配著料汁吃恰到好處。

榆錢雞蛋餅很是柔嫩,回味甘甜,裹上一些醃蘿卜等小泡菜,酸酸辣辣,味道更好。

董氏問一旁的丫鬟:“你們以前也是這樣吃?”

丫鬟搖搖頭,脆生生道:“姑娘,我們家那會兒是把榆錢和粗糧麵混在一起熬成麵糊糊,撒一丟丟鹽巴,連油都舍不得擱,就那麽將就著吃,哪裏有像溫掌櫃這裏這麽精細,還有什麽香油、雞蛋的。”

另一個丫鬟也嘟著嘴附和,“榆錢糊糊沒甚滋味的,拉嗓子,我們打小都吃怕了。”

她們現在是斷不會跑到大酒樓裏點這種東西吃,這不白瞎錢麽?真不知道有錢人怎麽想的。

董氏道:“苦了你們了,我以前坐井觀天,對外麵的事確實知道的太少了。”

溫仲夏默默聽著,敏銳地抓住兩個丫鬟稱呼她為“姑娘”,而不是“夫人”。

莫不是她真的成功和離,韓則仁鬆了口?

董氏又道:“等我們去了莊子,那裏應該有榆錢樹吧,到時我也去摘,再做一個你們說的榆錢糊糊,我也嘗嘗。”

溫仲夏順勢問道:“董娘子,你要去哪裏的莊子?”

董氏放下筷子,平靜道:“溫掌櫃,我今兒來一是恭喜你酒樓開張,二來……”

她停頓了一下,“二來想告訴你,我和韓則仁和離了,我和韓家已經沒有關係,我家在城外有一處莊子,我打算去那邊暫住一段日子。”

“你真的和離成功了,恭喜恭喜,重獲新生。”溫仲夏很為她開心。

董氏也笑了,“果然,你是頭一個聽到這事後,還會恭喜我的人。”

她要和離這事不止韓家,傳到娘家也鬨得一陣雞飛狗跳,父母兄弟罵過、吵過,還有她的幾個閨中姐妹也不理解,極力規勸。

是她鐵了心要和離,所有人都拗不過她,再加上韓則仁的配合,說通了他父母,才最終事成。

“能不能新生,我也不知道,但是拿著府衙蓋章的和離書離開韓家時,我真真切切感到如釋重負,呼吸都順暢了。”

董氏坦然直言。

溫仲夏憂心道:“那你去莊子是怎麽回事,是不是令尊令堂還不能接受這件事,是在懲罰你?”

儘管大宋律例規定隻要夫家同意,府衙蓋章,夫妻可以和離,但和離的女人即便回家,得不到父母的諒解,日子也難過。

董氏搖頭,“我父親還在生氣,母親心疼我,已經不再說什麽,隻成天嘆我這輩子命不好,遇人不淑。”

董家也是官宦人家,不至於養不起一個和離回家的女兒。

隻不過董父在朝為官,和韓家和離一事傳開後,他覺得臉上掛不住。

再加上董氏自己也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為了家宅寧靜,是她主動提出要去城外的莊子暫住,打算等風頭過了,再回來。

董氏見溫仲夏臉上有些擔憂,彎了彎眼眸道:“其實去莊子住挺好的,這一年多我困在後院,實在憋悶得慌。

去到田園自然中,舒展身心,摘摘榆錢,種種花,不必在乎世俗禮儀的枷鎖,過另一種生活,也許我就真的能像你說的,重獲新生。”

“溫掌櫃,你不必為我擔心,現在的結果已經比我預想的好很多了,至少不用出家為尼。”

她湊近溫仲夏神神秘秘道:“尼姑庵裏要餐餐吃素,其實我也不太受得了。”

溫仲夏噗嗤一笑,她還能開玩笑,看來心情不錯。

“董娘子,咱們現在算是朋友吧?”

“我一直當溫掌櫃是朋友。”

溫仲夏含笑道:“你去莊子散心,我支持你,不過如果哪天你在那邊待膩煩了,回城後儘管到我這裏來玩耍,我這裏一大幫女孩兒,嘰嘰喳喳,包管你一刻都無聊不起來。”

董氏眼底溢出笑意,“一言為定,溫掌櫃要是哪天得空,也歡迎來莊子做客,我家莊子有田地、果林,好多新鮮食材,你這個大廚肯定喜歡。”

溫仲夏自然點頭,兩個女人做了約定。

知道她出城的日子後,溫仲夏又送了她好幾包小吃、糕點,不收錢,弄得董氏很不好意思。

臨走時,她回眸淺笑,告訴溫仲夏一句話:“對了溫掌櫃,我還沒告訴你,以後別叫我董娘子了,我的名字叫董清姿。”

不是韓夫人,也不是董氏,是董清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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