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了抬手,“廠臣彆管我,我就算有些離愁彆緒也是應該,畢竟相處了這些日子,我不拿廠臣當外人……以後見了,恐怕不能像現在一樣了。橫豎不管在哪裡,我會念經禮佛,求菩薩保佑廠臣平安。”
她越說越不是味兒,他心都提了起來,“娘娘寬懷,臣手上事料理完了,仍舊在娘娘跟前儘心伺候。應當用不了多久的,娘娘隻管放心,臣應準的事,十成十的有把握。”
她的唇角浮起淡淡的笑,頷首道好。目光在他臉上留連,收不回來。看著看著,眼前的一切漸漸模糊了,毅然閉上了眼。
如果四周圍沒有外人就好了,就算哭著也要仔細瞧他,把人刻進腦子裡,可以相伴一生一世。
她還記得初受冊封那天,曾遠遠看見他領著宮監從天街上經過,朱紅的曳撒映著漢白玉的蓮花欄杆,目空一切的樣子,乾坤都被他踩在腳底下。那時候他是天上的太陽,簡直比奉天殿裡的皇帝還要耀眼。這樣的人,沒曾想被她從神座上拽進泥坑裡,滾得滿身泥濘,連通袖的行蟒都快無法辨認了。
她終於知道她的存在會對他造成傷害,她一直是個糊塗人,就像彤雲說的,需要時不時的被醍醐灌頂。
那天遇見宇文良時,他對她說了一些話,內容很直白,肖鐸是朝中棟梁,他不希望看見他有隕落的一天。身處這個位置沒有退路,一旦他放棄權勢,那就是他大限將至之時。所有的人,不管是受過他迫害的、還是依仗他爬上高位的,都會像野獸一樣撲過來撕咬他。他手上沒有了利器,和普通人無異,隻有束手待斃。
她知道宇文良時全是為了他自己,或許預感她這次回京注定不平靜,提前來曉以利害。既想保全肖鐸,又想牽製她,她厭惡這樣深的心機,可是再三權衡,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對。
其實肖鐸對未來的暢想都是安慰她吧!真要按照他的計劃去做,也許會是這樣一幅畫麵——幾隻雞,幾條狗,還有孤零零獨自坐在夕陽裡的她。她怎麼會相信他的話?不做東廠提督退回內廷當掌印,不說旁人,接替他的閆蓀琅第一個不能放過他。你會讓隨時可能複用的前任擋在麵前麼?東廠陳芝麻爛穀子的破事兒多了,所有的前賬都算在他頭上,再了不起的人也彆想活命。她願意看著他下昭獄,讓他們用鐵鉤子穿他的琵琶骨麼?願意讓那些番子幾笞杖打碎他的腿骨,打出裡麵的骨髓來麼?她那時聽宇文良時的描述,就像一盆冷水從頭頂澆下來,澆得她寒毛倒立。不能夠,她就是自己死了,也不能讓他遭受這樣的踐踏!所以隻有成全他,讓他好好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舫船順風前行,很快就到了桃葉渡。他許是察覺了什麼,言辭也好、動作也好,都有些猶豫。一個刀鋒上行走的人,這麼兒女情長不是好事。她冷靜下來,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上看,可以看出端倪。他突然優柔寡斷,在彆人眼裡是怎麼樣?
彤雲伸出手臂讓她搭靠,她不再看他。西廠的人恭恭敬敬戍立在她前行的路上,她把血淚都吞了下去,沒有和他道彆,慢慢邁步,慢慢上了船梯。隻有拐彎的時候才能含糊地瞥一眼他,這一眼也許就是萬年了——
他在船舷籠罩的那片陰影裡,表情平靜,眼裡夾帶著哀愁。
作者有話要說:親媽感謝大家的賞,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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